穆王府内院,长公主吩咐人一连三四趟去门口瞧,总算把沈钰给盼来了。
女子一袭湖蓝色撒花裙,端庄娴雅地站在谢乘渊身边。
“钰儿给祖母请安。”
长公主心底高兴,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快快起来,日后咱们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下一刻,整个内院的奴仆纷纷跪下:“奴婢们见过世子妃。”
长公主最是重规矩,怎的她和谢乘渊八字还没一撇,名号先被冠上了?
虽然长公主不曾追究,但该解释地躲不掉。
沈钰道:“之前瞒报身份,是臣女的不是,还请祖母谅解。”
“无碍,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到底从未见过这臭小子,盲婚哑嫁怎能安心?”
“祖母也是过来人,你能如此思量,我十分欣慰。”
想来这缘分便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
若不是沈钰来得及时,她怕是早就没了性命,哪还能享今日之福?
“只是那些日子到底委屈了你。”
“有祖母这句话,钰儿便不委屈。”沈钰微微一笑:“王府有您这般善解人意的长辈,想来日后定是和顺舒心的日子,外人说什么不重要,关起门来一家人同心一气的才好。”
谢乘渊看着她,眸光微闪,忽地笑了。
她虽然看着年岁尚小,却是对各个方面都了如指掌,拿捏到实处,她若真心想哄谁,便能让对方心花怒放,真心想杀谁,也能让那人立马下地狱。
沈钰让人将谢乘渊准备的谢礼连同沈家那份一起呈上来,看到金陵街的一口酥时,长公主笑颜更甚:“有心了,这家铺子的点心最是难买,快,过来同祖母一起品茶。”
她拍了拍上座,沈钰乖巧的走了过去。
“祖母,今日外出时,家中妹妹为您绣了一个香囊劳烦转交,臣女来时递给世子了,您记得稍后派人去找他要。”
她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向谢乘渊。
自己做的事,可千万别往她头上扣锅。
沈瑶是什么货色她再清楚不过,若是日后问起来,小事一桩,但却容易生出龃龉。
长公主波澜不惊地笑着看谢乘渊:“拿来给我看看。”
只听那人淡定开口:“扔了。”
“未免让钰儿为难,孙儿还是下车时偷偷扔的。”
沈钰:“……”
关她何事?
“孙儿已有未婚妻子,戴着他人的香囊于理不合。”
他倒没真想让沈钰绣花,朝二人牵唇一笑:“这种东西要做也是下人去做,祖母可别让钰儿给我做香囊,孙儿舍不得。”
沈钰是个正常人,但正常人也有临界点,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听到这话很难不脸红耳热。
不是羞的,纯粹是气的。
长公主笑嗔道:“臭小子,别乱给钰儿招怨,你自个想做便做了,平白无故栽到我孙媳妇身上做什么?”
长公主很是健谈,三人聊了半晌,便到了传饭时间。
“钰儿,这是东安子鸡,鸡肉最是肥嫩,你尝尝。”
长公主亲自夹菜,沈钰正要起来谢恩,被谢乘渊牵住手腕:“家中没有这些虚礼,你坐着就是。”
说罢,他亲自端起她眼前的汤盅,将里边的姜丝全数挑出。
随后朝身后一众婆子奴仆道:“日后世子妃用饭,所有的姜丝改成姜汁。”
沈钰眼睫微抬,惊异于他的观察力。
自己跟谢乘渊同桌用饭不超过三次,便是在平阳侯府也未曾让家中人发觉,他也太敏锐了。
长公主眸底皆是笑意,谢乘渊从小到大不说混账,却实实在在算不上贴心,何曾有这般像人的一面?
接下来,他又亲自将糖醋鲤鱼中的刺全数挑尽,这才将碗放至沈钰跟前。
半刻钟过去,自己竟是还没吃几口。
沈钰见后只有一个反应,他不去唱戏班真是屈才了。
周围十几人瞧着,谢乘渊又是在自己家中,为她做到这份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背地里对他动了什么刑。
沈钰思量片刻,换了副新筷,夹起一箸玉兰片放入他碟中,笑的风轻云淡:“世子身上还带着伤,吃些清淡的才好。”
她今日换了身亮色衣裙,少女的清新灵动展露无遗,再添上与生俱来的那抹清冷气质,宛若一朵红梅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谢乘渊扬唇一笑,给沈钰倒酒:“钰儿,这是用冬日雪水酿的清酒,你尝尝。”
沈钰唇角轻扯,目光一寸寸地温柔起来,随即给他夹了块绿茶饼,“这饼茶香四溢,与世子淡雅的气度相得益彰,你也多用些。”
谢乘渊眼底流过笑意,故意轻声道:“钰儿对我如此体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若非知晓彼此都是什么人,险些毫无还手之力。
司嬷嬷见过无数夫妻眷侣,却从未见过哪对如他们这样的般配。
容貌般配,品性也般配。
二人皆是人中龙凤,气度风华极其相似,便如画本子中的神仙眷侣般。
沈钰尝了一口鱼,酸甜的味道袭卷口舌,是她一贯喜欢的,今日清晨起得早,早饭时胃口不佳,眼下却用得格外舒心。
尤其是剔了刺的鱼。
谢乘渊的手力不错,竟是一根小刺也没放过。
待尝的差不多,长公主搁筷后,又传了人来净手,奉茶。
这时,有侍女匆匆朝内走来,脸色有几分不好。
“回长公主,琉璃院的人来了。”
上座的老人下意识看了谢乘渊一眼,沉声道:“就说有客人在,今日不便见她。”
“可……”侍女结结巴巴,连头都不敢抬:“王妃说她知晓沈小姐在这,特地备了礼,若长公主不宣她进屋,便在门口等着也是无碍的。”
沈钰不动声色皱了皱眉,来人好大的本事,端的虽是委曲求全的意,行的确是自作主张的动静。
口口声声给自己送礼,若长公主拂了她的意,便是出去添上两句说沈家的女儿不是个懂事的,旁人也会觉得情有可原。
谢乘渊冷笑着抬头:“来都来了,不传她怎知又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