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的脸很快红了半边,他完全被这一幕给惊住了,险些说不出话来。
娘亲为什么要打他?明明做错事的是沈钰才对!
她不仅目无兄长,还出言辱骂!
“谁让你翻妹妹东西的!”江文瑛表情骤然凌厉:“之前因为你的莽撞,我就罚了一次,原以为你记住了教训,没想到还敢变本加厉?”
沈恒目光冰冷的落在沈钰身上:“我只是偶然看见,难不成连您也要包庇她吗?”
江文瑛怒声道:“偶然看见什么?偶然看见三团棉花便在这鸡猫子鬼叫?”
“可这里边有您和瑶瑶的生辰八字!这不是扎小人的用具又是什么?”
“沈钰自小不在家中长大,规矩欠缺,如今更是这般肮脏的手段也拿得上台面,母亲该严格教导她才是。”
江文瑛听了他的话,更觉心口绞痛。
钰儿丢失一事,他们谁都不想,这是她噩梦般的曾经。
而今却被自己儿子用来当做惩罚妹妹的最佳借口,当真是在她伤心处扎刀。
沈廷冷冷地望着他:“你可曾听过你妹妹一句解释没有?”
“钰儿,你三哥是否有问过你?”
“女儿一回府便被三哥叫到前厅,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沈钰微微一顿,目光瞥向不远处的祠堂:“三哥还给女儿准备了家法,说我丢了父亲母亲的脸。”
沈钰这番话没有一句是添油加醋,可传到江文瑛和沈廷耳内,便是他一而再再而三针对幼妹。
沈钰没什么表情,抬起头,唇角带了一抹涩意:“钰儿知道三哥一向不喜欢我,若真如此,那就请父亲母亲将我送回沈家寨,也免大家为难。”
“钰儿,休要听他胡说。”
江文瑛转过身,狠狠给了沈恒一个巴掌:“你有什么资格说钰儿!她在乡野吃苦时你在哪?你在平阳侯府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妹妹回来不知疼惜,还一直给她找不痛快,你就是这么当哥哥的!”
正在气头上,突然有人来报:“五少爷回府了!”
话音刚落,一道修长的身影走进前厅,他似是没瞧见眼前的僵局,俯身行礼道:“小五回来迟了,给父亲母亲赔罪。”
江文瑛见了这个儿子,面上微微缓和:“回来了就好。”
“这位便是六妹妹吧。”他笑着走了过来,像变戏法般从袖中掏出一只锦盒:“出公差时得了一块璞玉,记得妹妹出生时银杏满地,便送去给巧匠雕了这只银杏簪,妹妹喜欢吗?”
男子生的剑眉星目,一身白衣衬的风雅无比,亦有几分风流少年的潇洒,嘴角微微翘起,一抹慵懒的笑容浮在脸上,让人很难拒绝他的亲切。
“多谢五哥。”沈钰接过握在手里
“欸……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要哭了?”沈洲立刻不知从哪拿了一方帕子,抬手要帮她擦眼角,“哪个不成气的将我这如花似玉的妹妹气成这般?”
“老三这个莽夫,翻你妹妹的东西不说,竟还敢诬陷她在府中行巫蛊之术。”江文瑛看向沈洲:“来得正好,你说娘亲该怎么罚他。”
沈洲拿起那三团棉花看了看,忽地笑了一声:“三哥,是你见识浅了。”
“我记得靠近东鲁那边,有人专门做一种祈福人偶,用锦缎将棉花布料做成人形,配上盘扣,里边包着生辰八字,挂在自己的床边或窗前,用于祈福。”
“退一万步来讲,若是要扎小人,定有死穴之分,这上头分明什么都没有嘛,你呀,这次确实该罚。”
他垂着眼帘,面色从容:“禁食水两日,再给妹妹亲自斟茶认错。”
“妹妹觉得呢?若是不解气只管跟五哥说,五哥替你收拾他。”
沈钰绯唇轻弯,笑容也显得浅:“是妹妹给大家添麻烦了。”
“可千万别这么想,他是个莽夫,五哥我可不是,咱们年岁相近,好不容易回来,哥哥明日带你上街去。”
其实她本想让沈恒罚得再重些,但这事不能自己提,只能等着娘亲爹爹发怒。
本来已经到了关键爆发处,没想到中途闯出来一个沈洲。
这个五哥,表面散漫风流,实际粗中有细,每一句话都按到了点子上。
一边给她解围,一边给沈恒脱罪,两边互不得罪,端了一碗好水。
但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算计她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既然对面都坐不住了,她也没必要再装什么好人。
回到听风阁,险些将花凝吓着,她捧了柚叶水来:“小姐快好好净净手,将这身晦气去一去。”
沈钰边洗手,边漫不经心道:“有些想吃小厨房的杏仁饼了,可惜眼下那边怕是已经关门。”
花凝目光陡然一亮:“这有何难?小姐若真想吃,咱们院的李嬷嬷就做的极好。”
“好啊,那便有劳李嬷嬷了。”沈钰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
天色渐晚,听风阁离小厨房还有一段距离,中途会路过一个极大的水塘,半人高的芦苇掩在岸边,风一吹,哗啦啦作响,仿佛有鬼魅在耳边暗自低语。
李嬷嬷走在路上,愈发地感觉背后一寒。
不知怎的,她心头忽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这条不是去往小厨房的路,而是通往黄泉的鬼门关。
“嬷嬷的脚程还真是慢,去听雨楼时也走得这么慢吗?”
一阵劲风而过,面前突然从天而落一个少女,她面色寒霜地拿着一把短利的匕首,此刻刀尖正落在李嬷嬷的喉颈处,在她尖叫的前一秒,被人冷声喝道:“闭嘴!”
李嬷嬷额上冷汗直流:“六……六小姐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沈钰慢慢蹲下身,银光一闪,手下人的脖子骤然划开一道血口。
她极轻地笑了一声,捏住李嬷嬷的下巴:“你若愿意说,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可若有一句谎话,我就把你大卸八块将你扔进这池里喂鱼。”
李嬷嬷脸色骤然惨白,惊恐地看着她:“六小姐饶命!老奴是真的没办法,家中的孙子病重,需要银子治病,我也是被逼急了才会收夏荷的好处!”
生怕沈钰听不懂,她结结巴巴道:“就,就是七小姐身边的一等女使,说之前小姐您在用饭时刁难于她,怀恨在心才出此下策。”
“横竖几团棉花,不过是给您一个小小的惩戒?”
“惩戒?她也配!”
沈钰冷笑一声,银光一闪,短刃骤然落下:“算你识趣,闭上眼,很快就过去了。”
话音刚落,只听“锵”的一声,她手中的短刃忽然被一把玉笛轻飘飘地击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