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住在他的房内

谢承渊之前说的别庄,沈钰以为不过是个避暑纳凉的院子,实则四处山水环绕,是一处占地极广的宅邸,内有溪流树林,东边甚至还有一汪泉眼。

被抱放在贵妃榻上,沈钰几乎一瞬就察觉出,这是他的房间。

室内清光明亮,后方布了一张紫檀大木床,架上帷帐素净雅洁,细看竟是织了暗锦的雪缎,墙上的山水画亦是出自名家手笔,浸染着淡淡的墨香。

“烦请世子帮我换一间房。”

谢承渊正捏着她的手腕,将袖子撩起一角查看小臂上的伤。

许是薄氅一直盖在自己身上,他的手有些冰凉,她的手心却是一团汗。

沈钰有些不自在,收了回来。

且不说还未出阁就与他拉拉扯扯,她也没有让人帮忙看诊的习惯。

谢乘渊又不是郎中,看有什么用?

“这间房的垫子软些,你睡着会更舒服。”谢承渊坐在她身侧,笑了笑:“待会儿我便让人换套床品,你喜欢什么颜色?”

“石青。”

“好,我让人安排。”

说完,他又传了下人进来,“我这没有侍女,方才让人从厨房提了几个煮饭的婆子,你先将就着用。”

沈钰抬眼,那些婆子个个膀大腰圆,一看便是常年颠锅拿勺的一把好手。

一开始以为只是句戏言,不曾想他身边竟真没几个女子。

京都的公子哥们,沈钰大抵有些了解,且不说侧室小妾,便是自小服侍的通房丫头,一屋按例也有两个以上。

谢承渊这般清心寡欲的模样,该不会是身有隐疾?

沈钰沉默不语,神色有几分诡异。

谢承渊端详着她的脸,嘴角轻抿着:“钰儿在想什么?”

沈钰漆黑的眸里满是淡然沉静,绯唇轻扬道:“世子果然洁身自好。”

“文姨和沈伯父一生衷情,我心底艳羡,为人夫君者,不过本分而已。”

他眼中笑意涌动,挑了挑眉:“不若如此,怎能娶你过门?”

又来了。

沈钰转了话头道:“世子若有事要办,便先行去忙,我想换身衣服再小睡一会儿。”

“我就在对面的书房。”谢承渊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心:“等会有人端来早饭,吃完再睡,有事叫我。”

经过一夜波折,沈钰沐浴完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那婆子虽在厨灶间打杂,做事却粗中有细。

她笑着让人抬上饭桌:“一做好便在灶上热着了,夫人请用饭。”

沈钰微微颔首,从腰间拿出几颗金珠:“多谢,打扰你的本差,今日辛苦了。”

婆子心底一暖:“夫人这是哪的话,能伺候您是老奴之幸。”

她眼瞧着主子对夫人的模样,虽有震惊却不意外。

庄子里大部分人都是‘那边’退下来的,从前杀人办事,年长了混个闲差在各处做些松快的活计,主子看着冷厉,却是个重情的。

这位夫人也是一样,虽不甚热情,却十分知礼。

桌上摆着白炸春鹅,什锦海味杂烩,淮阳干丝,汤羹是炖的清香软烂的党参鹌鹑,还有手边一碟泛着甜丝的红豆馅饼。

沈钰小睡片刻,醒来后已过午时,午饭是用不下去了,她吃了几颗温泉水煮出来的花生,又尝了一颗白团。

池里的水泛着暖意,丝丝的热气往上冒,哪怕不下去,在一边坐着也是极为舒适。

一旁四个角落分别摆着几株睡莲,这花颇为娇气,却在此地开得极好,想来是引了温泉水滋养。

她不过坐了一会儿,便有人将一切备好呈了上来。

婆子恭敬道:“主子吩咐了,夫人若感觉好些,可入水泡一泡,解一解筋骨上的疲乏。”

说着,她带沈钰走到室内,不成想里边还有一个温泉池,为了造景,屏风花卉矮榻一样不少。

谢承渊是会享受的。

来都来了,沈钰毫不怀疑这里的安全,待他们将东西放好,屏退了下人,便入水泡着。

书房。

鬼狐一脸凝重,“主子,毒蛇从医谷传回来的密信。”

“虽然当年的女童不知名讳,可那场大火中无人生还,这是他好不容易抄录回来的人档。”

谢承渊翻开,上边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陌生,说是名字,其实不过几个随意的代号,但却都有着同样的特点,朱红色的笔在每个名后轻轻勾了一道。

鬼狐难得吞吞吐吐:“朱笔为死档,此本名册,无一人生还。”

“不一定。”谢承渊嗓音低沉,“我也活下来了,赫连甫当年用药剂试遍医谷众人,并未动刀,她又服了唯一一颗清毒解,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除非……

鬼狐心底一震,除非真的被人用刀剑杀死。

“您找了她近十年,可这十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医谷也没有视障的女子。”

“就连您说的小臂上红色胎记,我们的人也尽量去寻了,确实没有。”

唯有两个特点都不见了。

沉默片刻,鬼狐像是想起什么:“您不是说世子妃可能是医谷的人吗?要不探探她的口风?”

他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继续查,听闻君九渊近日不在医谷,毒蛇要行动的话会方便许多。”

……

室内暖意连连,温泉蒸腾起一片热气,沈钰坐靠在石壁上,只要稍微够手便能喝到早就泡好的花茶,若是累了,还有各种甜味点心摆在一旁。

她如云的长发披在背后,白肌胜雪,随着水波微荡,两颊泛着粉,连带着眉眼也少了几分清冷。

忽有脚步声传来,正在泡温泉的沈钰眸光一凝。

别庄没有外人,若是普通下人根本不敢如此肆意,是谢乘渊?

他隔着屏风道:“钰儿不用担心,这边的池水是分开的,我不会越界。”

沈钰这才明白那幅巨大的山水风马屏风有何妙用,原是后边还有一个池子。

听着那边如常的声音,似是对他并不戒备,谢乘渊眼底浮着笑:“睡一觉后可好些了?”

“身体大安,劳世子关心。”

不多时,隔壁有水声晃动,沈钰许是泡太久了,脸上红晕愈发的深,热意不断上浮。

只听谢乘渊道:“方才瞧你颈侧有一处擦伤,之前的祛痕膏送错了人,我已经让人去找九殿下,进宫再帮我求一瓶。”

沈钰有些费解:“你为什么对祛疤如此念念不忘?”

片刻,那头语气平缓,听起来诚挚而温润:“许是我自己身上有,显得狰狞可怖,害怕新婚之夜钰儿会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