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养了三日,沈钰终于回到了昭文堂。
在门口碰巧遇见姚静姝,二人相携一同进门:“听闻你前些天身子不爽,休整过来了吗?”
沈钰微微一笑:“已经大安了。”
“如今春夏交接,风寒也是常有的事。”说着,她从书袋里拿了一盒梨糖塞进她手心:“你先吃着,若是觉得不错再找我要。”
沈钰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来人真诚热情,她唇角轻扬:“多谢姚小姐。”
她对姚静姝印象不错,当初在竞宝会,她也曾首当其冲的为自己说过话。
后来在昭文堂,每次都会仗义直言。
简直是这群人里的特例。
姚静姝耸耸肩,狡黠的眸中染着笑意:“马球会办得很好,我已经许久没这般痛快地玩过了,若真要谢,日后多办几回有意思的,整日掉书袋人都要学成木头了。”
“还有白婉那碍眼的人不在,我不知有多开心!”
二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门,到了学堂时,沈钰双眼微眯。
她的椅凳上正坐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那人上身穿着一件碧色对襟旋袄,下着粉蓝暗纹百褶裙,看着光彩照人,面上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阴沉脸。
沈钰淡淡道:“小姐许是坐错了,这是我的位置。”
那女子却突然把脸一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写你名了?”
她突如其来的敌意有些莫名,沈钰勾起唇:“难道写你名了?翻出来我看看?”
宋茹横眉竖目地直视她:“沈钰是吗?你该真不会以为坐了这张位置,周边的人都是你的?”
沈玉轻笑了笑,看向周围道:“有谁不想和我坐吗?”
众人均低头沉默。
“那有人不想和这位小姐坐吗?”
姚静姝第一个站出来:“我不愿意!”
宋茹气得半死:“你除了使这下三滥的狐媚手段,还有什么本事?”
又是这几个字。
沈钰倒没有半分生气,都能夸她狐媚了,想来自己姿色还算不错。
她细细地审视宋茹的表情:“我这个人喜欢开门说亮话,你抢了我位置,我总要知道原因。”
沈瑶这时才盈盈上前,故作体贴地解释:“姐姐,这位宋小姐与小公爷有婚约。”
秦绍自从马球会便搬到了她隔壁,男女之席虽用一块帷布隔开,但他们中间的那个挡了跟没挡根本没什么两样。
既然是胖甜薯未来的正头娘子,沈钰到底要给几分面子。
她没说什么,果断拎着书袋走到了后边无人坐的地方。
见过沈钰收拾白婉,怒射秦绍的手段,她难得如此平静,周边人都有些不适应。
“宋茹运气也太好了,还以为她要被打一顿。”
“沈钰今儿是转性子了吗?还是心情好?”
“谁知道呢?反正绝不是怕宋茹。”
“待小公爷进门,倒有好戏看了,一个是有婚约的小娘子,一个是心中的神女,他要怎么选?”
更有好事者直接扔了银子在桌上:“我赌二两,小公爷会选沈钰。”
“我赌三两宋茹,她这次去苏州一待便是半年,听我母亲说,宋茹是去寻那位鲜少出山的织绫院主学绣艺了。”
“若真能将那些花纹学来,宋家又管着工部,岂非青云直上?”
“小公爷就算再怎么心悦沈钰,也不能弃家中的家业不顾吧?”
正说着,秦绍已经进了门,当看见自己旁边的身影换了,果断在室内搜寻沈钰。
见那人正若无其事地抱胸坐在最后,赏着窗外的春海棠,面色骤然一喜。
他连宋茹看都不看,径直朝后边走去,一脚踹在沈钰旁边那人的椅凳上:“起来!没点眼力见。”
那位置上的男子惶惶抬头,片刻拎着自己的书袋坐到了宋茹旁边。
“钰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秦绍脸变得飞快,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在沈钰面前转瞬变成了要人安抚的温顺狸猫。
“我跟父亲说了要去见你,他却死活不肯,说是你还未定亲,我贸然登门实在不合礼数。”
“但我去寻了永安药铺的掌柜,开了一些祛寒风热的药。”他倏然想起什么:“哦,还有家中库房的那些血参灵芝,钰姐姐看是我让人给你做好送来,还是你带回家中的小厨房自己做?”
沈钰听得耳朵起茧,秦绍就像一只蜜蜂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嗡。
“你能不能消停点?”
秦绍大言不惭:“不能!我现在来昭文堂的意趣可指着你了。”
没有沈钰的日子,昭文堂还有什么意思?
她似友似姐,除了帮他解除麻烦,还教他为人之道,父亲母亲的话都没沈钰三言两语来得管用。
“你是没事,我要有事了。”沈钰意味深长地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抹背影。
“去跟宋家小姐解释清楚,别让她误会我。”
秦绍皱着一张脸:“解释什么?”
宋茹自小便刁蛮骄纵,他是见着就躲,哪还有自己迎上去的道理。
“一。”
“二。”
没等沈钰数到三,秦绍一咕噜就站了起来,硬着头皮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原以为解释得差不多,连午饭后秦绍让送来的点心她也退了回去。
不曾想下学时还是被宋茹堵在门口。
沈钰秀眉微拧:“宋小姐,我相信该说的小公爷都与你说了。”
宋茹几乎气得浑身发抖:“说他有多看重你,多将你放在心尖上吗?”
沈钰:“……”
这混账小子。
他究竟会不会说人话?
看中她是因为帮他解除了许多危机,放在心尖上是如今她正在给国公府的小姐治病。
虽然沈钰说过要对自己的医术保密,难道他就不会转圜一下,编个借口。
不等沈钰开口,宋茹怒声警告:“沈钰,离秦绍远点。”
“否则我有千百种方式让你消失在京都!”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沈钰站在原地,要笑不笑。
上了马车,谢承渊一如既往地递过暖手热茶:“方才瞧着与你说话的是宋茹么?她为难你了?”
沈钰微眯了眯眼,神色疏懒:“怕是刚出远门归来,以为我抢了她的未婚夫婿,气急败坏要来下马威。”
“那倭瓜也就她捧着香。”谢承渊不以为意地放下手中书,故意轻声道:“想来要为夫出面替你证清白才行了。”
说着,他就要掀帘下车。
沈钰情急之下握住他的手腕:“别去。”
还嫌这不够添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