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来挑衅的,就该骂

宋茹当即怒声道:“你也配提我师傅的名字?”

“怎么?你师傅是什么朝廷命犯?提不得?”

“沈钰!”宋茹登时气的脸色涨红:“你竟敢栽赃我师傅是朝廷命犯,明日我便要让爹去圣上面前掺你们平阳侯府一本。”

“你当众妄言,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证人。”

沈钰下巴微微抬着,清透漆黑的眸底只有冰寒:“巧了,宋小姐当众诋毁我的名声,还牵扯小公爷,不用明日上朝,我现在就可以去敲堂鼓,并传府衙来将你抓去询问。”

宋茹怒目圆瞪:“你敢?!”

自始至终,她的表情都是一派淡定平静:“你看我敢不敢?”

宋茹声色俱厉:“我可是圣上特许,奉诏女使之职的绣院女官,你岂敢动我!”

沈钰看着她,神色松弛散漫,扫过她腰间的荷包道:“不用给自己冠那么多名号,你的绣艺真的很一般。”

“你……”

宋茹险些气笑:“你一个常年在井底呆着的人,怕是连上好的丝缎都未瞧过,怎看得懂这种上品的雅趣?”

“少说两句,还能给自己留点脸。”

周围人看着二人的纷争,不由暗道:

“别的不说,沈钰这次确实猖狂了,宋茹再怎么样也是织绫院主的弟子。”

“她既下江南这么久,定是学了些东西回来的。”

“要我说,沈钰就是仗着小公爷的身份,故意跟宋茹抬杠!”

听着众人窃窃私语,沈钰脸上没有半分怒意,甚至连生气都没有。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宋茹,唇角笑意带着轻讽。

宋茹仰起头,满脸倨傲:“我可不是白婉,空有一张嘴,让你三言两语就拿捏住。”

“你说我绣艺一般,沈钰,你当真看得懂吗?你怕是连丝线都分不清?”

“我腰间这条金丝雪缎线,用了十种不同材料的锦线一起拧了八股,又加上金箔和琉璃粉在缸中浸泡七七四十九日,单这一条线的造价便是万金之数。”

“若不是你搭上侯府,这线都能买你五条命。”

沈瑶怯生生地上前,“姐姐就别逞能了,跟宋小姐道个歉,这事就过了,相信她会原谅你无知的。”

沈钰冷嗤一声:“你脊骨是断了?别人一开口就被唬得五迷三道,没事就动不动道歉,你要奴颜婢膝自便,少带着我沾边。”

“沈钰,你别仗势欺人!”宋茹直接挡在沈瑶面前:“她好歹是侯府千金,你又是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外客。”

“外客吗?”沈钰似笑非笑地咀嚼着这三个字。

她抬眼看向沈瑶,沈瑶目光微闪,甚至都不敢与她对视。

沈钰该不会要当众公布自己身份?

那她该怎么办?

沈钰绯唇轻扬,透着几分冷淡:“金丝雪缎线在阳光下会发出幽幽金光,整体光呈四散之效,远看如雾浮于表面,若在内室则成细闪之色。

“而你这条在烈阳下光照呈镜,室内亦是如此,不过蹭了些块状金箔细粉罢了。”

“一条普通的银缎线,也配称得上金丝雪缎?”

沈钰目光冷冽,所言的每一字都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剐着宋茹:“宋小姐,不是我说,你的基本功该从头学才是。”

宋茹下颌绷紧,面色惊变:“你是从哪偷学的!”

“这很重要?”沈钰如墨般的黑眸轻抬:“你知道的别人也知道,你不知道的别人知道的比你更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劝宋小姐先把本事练足,少在这贻笑大方。”

宋茹脸色惨白,哪还有方才居高临下的模样。

金丝雪缎线只有一等的绣娘才能使用,但也仅作练习之余。

真正想戴它的人,目前整个绣院便只有副院主和院主才有资格。

她腰间的的确确是银缎线,本想寻个由头羞辱一番这乡野来的土包子,不曾想沈钰不知从哪听来的基理。

宋茹冷哼一声,兀自强辩道:“织绫院主的绣艺从不外传,且只有本院门徒才有资格学习,你绝不是我们绣院的关门弟子,少仗着风言风语在这卖弄。”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句:“为何?”

宋茹自信道:“因为绣院曾发过话,不收沈氏女,便是只要与姓沈的沾上关系,三代之内都不收徒。”

“你定是从他人那听了点皮毛,便出来只顾出风头。”她皱眉怒道:“教你的那个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打着绣院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

沈钰像是想起什么,难得没否认:“确实,她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

宋茹简直低估了她的嘴。

沈钰唇畔划过一抹冷意,本来看在秦家的份上,她不愿这般针对宋茹,不过对面都硬要往门上送了,哪有婉拒的道理。

来挑衅的,就该骂。

恰好,来宫中的考教女官路过他们学室,知晓宋茹回来,特意要见她,不曾想远远地听见了这番对话。

沈钰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时隔七年后金玉狼毫笔的得者,有几分傲气并不稀奇。

燕北的朝中也不是没出过这般女子,大名鼎鼎的秋瑾娘子便是个例。

她当年在朝会上舌战书儒,傲世群英的模样,至今让人难以忘怀。

哪怕后来身份被揭穿,也曾有文官请愿保留她的地位,是秋瑾娘子自己不愿流连,便退下办了个书局。

燕北最怕的不是纷争,纷争才会有改变,改变才会有发现。

女官笑着上前:“宋小姐与沈小姐都先歇歇,二位皆是昭文堂的人中之凤,意见相左也不足为奇。”

“昨日在御花园陪尚书大人处理宫务时,刚好得了一个巧令,千秋节即将来临,届时各位世家都会备礼送往中宫,但那终究是以各位小姐父母的名义。”

“皇后娘娘自来爱收集一些绣艺绝佳的藏品,若是有谁能拿出一副入选,便是天大的荣耀,也能在娘娘面前得个眼熟。”

一边的男子们听完顿时懊恼不已,恨不得投胎转性,怎的他们就没有这般好的事?

那可是皇后,是中宫,是来日燕北的皇太后,执掌权利最高的女人!谁要是搭上了,恩惠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宋茹很快明白,意味深长道:“大人提醒的是,听闻前些日子沈小姐与小公爷办了个马球会,我便也想办个绣艺之赛,选些女红好的作品送去宫中。”

她停了停,目光扫向沈钰;“沈小姐既颇有心得,不知是否敢应战?”

沈钰唇角轻勾:“宋小姐都相邀了,自当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