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极殿出来后,江文瑛果断道:“今日时节不对,公布身份的事娘亲回去请大师挑个黄道吉日,咱热热闹闹地办个认亲宴。”
沈瑶心底松一口气,附和着笑:“是啊姐姐,方才你站在殿前,我们都担心死了,好在姐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沈钰淡淡抬眸:“妹妹对我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沈瑶嘴边的笑瞬间凝固,她对上沈钰的眼,声音险些发颤:“自然,我们是姐妹嘛。”
该不会夏荷哥哥去西北的事被她察觉了?
沈瑶想了想,沈钰近些日子都在京都,并未见什么人,且夏荷的哥哥根本没在府中出现过,平白无故去怀疑一个白丁,过于异想天开了。
是自己草木皆兵,想的太多。
刚收回思绪,不远处忽然有惊叫连绵,很快人群骚动起来。
女眷们走的慢,而今却突然往回跑,带起一阵风,险些将人撞倒。
江文瑛面色一白,扯住一人问道:“怎么了?”
那女子慌乱的话都拼不完整:“有人蓄意行刺太后娘娘,还未将贼人抓获……不知,不知这人群中还有没有同伙!”
“侯夫人还是快些往回走,宫内至少还有羽林军……”
话音刚落,玄武门打斗声骤然四起,沈钰眼底一黯。
行刺太后?
宫内一旦有大型节宴,向来最是森严,所有的军力也调往整殿,后宫确实是疏于防守的地方。
可太后从不把持朝政,也不问世事,为何偏偏选在今日对太后动手?
宫道虽然宽阔,也抵不住人群一波波往内涌,慌乱间,沈钰腰间一重,像是被一双手直接推了出去。
最后一刻,她看见了小指上那枚蓝色鸢尾花样的宝石戒指。
是沈瑶。
羽林军很快赶到宫门前,沈钰并未朝里走,娘亲现下在殿前反而最是安全,而她,既然被沈瑶推了出来,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查一查今日之事的背后主使。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拐过,后宫寂静无声,所到之处唯有虫鸣。
走到寿康宫附近,高处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影,长剑直捣命门而来。
沈钰目光陡然冷下,俏脸寒霜:“找死。”
黑影还没看清女子路数,只感觉喉间被人捏住,“咔哒”一声后,头骨瞬间错位,竟是一滴血没流。
沈钰随手扯下那人面巾,将人反手扔进湖底。
一瞬的寂静后,转角之处同样走来一抹身影。
沈钰银针拢回袖中,轻轻抬起眼睫。
与此同时,熟悉的声音自她耳畔掠过:“我在殿前寻了一遍,又去千鲤池找了两圈,才想起一个问题。”
谢乘渊勾起唇:“你向来就不是能乖乖听话的。”
沈钰杏眸微眯,瞧着这顶头的四方天空:“世子难道不好奇?”
敢在今日动手,哪怕明日探子传来多方消息,也必定是假的。
谢乘渊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钰儿今日心情不错,可有时间行医就世?”
沈钰顿了顿,“太后娘娘?”
将人带到冷宫旁的一处偏殿时,情况比沈钰想的略复杂些。
她站在门外,看着表面破败,实则里面一层不染的殿室,眼神寒凉如水。
太后与她印象之中大相径庭,原本该安享晚年的尊贵女人,却仿佛骨架一般瘦削。
周围站的估计都是万里挑一的死士,见了他们一脸冷素。
沈钰试着探了一下太后的脉搏,瞬间了然她体内的况。
“以毒攻毒的确是个好法子,但治标不治本。”沈钰边抽出针包,边问:“今日殿前骚乱,是不是你的手笔?”
太后遇刺是假,让她救人是真。
沈钰忽然想起自己席间不经意看见陆洲的口型,说她太过猖狂,擂台都敢打到帝后面前。
而今却发现个更狠的,绑人都能绑到太后头上。
她和谢乘渊真是一路人。
只是没想到,太后竟然站在谢家身后,明明……
侍女回禀道:“小姐,娘娘的衣带已经宽开了。”
沈钰收回思绪,转头道:“拿一壶酒来。”
鬼狐微怔:“什么?”
谢乘渊抬眼,将腰间的一小盅瓷瓶递了过去:“药酒可以吗?”
沈钰漠然一瞬,接过手:“次了点,不过效果差不了多少。”
鬼狐意外地张了张嘴:“这药酒难不成要给太后娘娘喝?”
太后娘娘而今每日只能用参汤吊着,别说饮酒了,就是白水都进不得口。
谢乘渊眼睫动了动,声音是惯听的温柔:“没事,钰儿诊治就好,出事我来担着。”
鬼狐适时闭上了嘴。
他不敢打岔,法子虽然荒谬,救活就是神医,救不活也情有可原。
如此缺德的方子,医谷果然变态得出类拔萃。
谢乘渊半靠在床尾的床柱上,笑得轻描淡写:“几成把握?”
沈钰落针速度极快,封住了大脉后,便让他过来托起太后的头,脸色十分淡然:“十成。”
她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接掰开太后的嘴将药酒灌了进去。
而后凭空变出近似鱼线般的细绳,绕在九处大脉之上,轻轻一拧,针头微不可察的下去了一些。
鬼狐结结巴巴:“这是……灵枢九针?”
沈钰淡淡道:“还算有见识。”
上古流传的针法,几乎无人敢用。
凡是被医治的病者要么能出门,要么能出殡,一毫之差,命丧黄泉。
沈钰眉目不动,继而拿出细刀,在太后的小臂处划了一下,从袖口掏出一个类似竹篓的饰物,若是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个铃铛。
她打开盖子,捉了一只胖胖白白的虫子出来。
那圆胖的躯体在闻到血的片刻,顿时扭了扭尾巴,毫无顾忌地顺着伤口爬了进去,皮肉顿时鼓起一小块,黑夜暗光中颇为诡谲摄人。
她抽出那根熟悉的短笛,吹了几个音律后,蛊虫顿时欢快起来,不一会就从手臂爬到了脖颈处,再徐徐往下……
谢乘渊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将床前的位置彻底留给沈钰。
自己则转身去了隔壁,拿过茶碗,利落地在腕上划了一刀,不过一会,便挤了满满一碗血,再将快见底的药酒倒了进去,重新回到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