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谷的药,疗效百倍。
谢乘渊俯身,柔软的唇擦着她指尖而过,带着些许凉意,像是翡翠。
沈钰眼睫垂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靠得越来越近。
不习惯,却也不讨厌。
她将手收回,任由他抱着上了马,疾驰着朝熟悉的路驶过。
谢乘渊又寻了一件蓑衣将前面挡住,沈钰眼前骤然暗下,头顶传来平稳的声音:“累了先睡一会。”
怀中的人温度逐渐攀高,滚烫得像是抱着一个火炉。
她是医者不是神仙,淋了这么久的雨,平阳侯府的蓑衣根本抵御不住。
沈钰发热了。
谢乘渊目光微微一沉,这般有谋略又聪慧的女子,做什么都会给自己留有余地,却在这件事上倔强至此。
他尊重她所有的决定与选择,却依旧忍不住心疼。
到了别庄,主院的房中早已备好热水,他将沈钰抱了进去,淡淡吩咐:“将夫人小心扶进去沐浴,再快些换身干的衣服。”
婆子们不敢停下,她们都是经年做事的老手,粗中有细。
鬼狐帮谢乘渊去了身上繁琐的累赘,将人送进了另一间厢房。
不过半炷香,他便出来了。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谢乘渊披着披风坐在房外的案几旁,等沈钰出来时,她头发还微微湿着。
他快步过去,像是呵护稀世珍宝一般,拦腰抱着她朝床边走去,偏头淡淡道:“所有人去外边候着,不必进来。”
下人们极有眼色地走了,不过片刻,鬼狐提着烧得暖融融的火盆要进去,刚到窗边,里边人影绰绰,他隐约瞧见自家主子脱了外袍,正与世子妃坐在床畔。
鬼狐脑子登时一片轰响,忙转头溜了。
还未成亲,主子和世子妃真是好生恩爱。
谢乘渊托着她的后背,两只手绕到身后,骤然暖意融融。
沈钰浑身舒张开,发尾一寸寸肉眼可见地变干。
他在用内力帮她烘头发。
热气一到不免头晕犯困,沈钰阖着眼,谢乘渊也淋了雨,他若再继续烘着损耗太大。
“半干就行。”沈钰转过身,脸颊因为高热泛粉,与平日冷冷清清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乘渊将人侧了回去,手覆在她发顶揉了揉:“听话,干了才好睡觉。”
将背后弄干后,另一只手轻轻环着她腰,见小丫头没有躲,才将整个人放平躺在自己膝上。
一如上次落崖回来时的姿势,谢乘渊喉咙滚了滚。
他能够清晰地描摹出女孩的长睫和细眉,宛若新月初上,在光影中流转生辉。
沈钰在女子中算是高挑,靠在他身边却依旧显得玲珑可爱。
谢乘渊目光中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宠溺与笑意,温柔地抚过前边的青丝,而后落在她微蹙的秀眉上,轻轻抚开。
好好睡,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沈洲回去复命后,太医院便按照先前的药方马不停蹄熬煮,先寻了一批人前来试验,不曾想热汤灌入后,很快便止了痛。
病者发了一身汗,而后胃口大开,喝了点清粥就好了。
沈崇得知沈钰被带去了别庄,心底担心,立刻策马赶来。
内院,鬼狐神色复杂,拦着他不让往前走。
主子和世子妃已经在屋内待了有两个时辰,穿的还是里衣,若被娘家人瞧见,还未婚配下聘的,不管做没做什么,在大舅子眼里就是占他小妹便宜,担心一时间气愤要将主子打一顿。
“沈大公子,您不能进去。”
沈崇眼里满是担忧:“让我看一眼钰儿,她若无事,我便离开。”
鬼狐嘴角一抽,当然无事,世子妃好着呢。
但你若进去,他们俩马上就有事了。
掩唇轻咳了声,鬼狐继续劝道:“世子妃淋了雨,刚让人伺候着躺下了,虽然公子是兄长,到底男女有别,怕是不方便。”
这话倒也在理。
“吱呀——”
房门忽然打开,谢乘渊从里边走了出来。
沈崇险些被说服的脸忽然冷笑一声:“这就是你说的不方便?”
“谢乘渊,你待在钰儿房中这么长时间,就不怕侮了她的名声?”
二人自小还算有些交情,说话也没顾忌了些。
谢乘渊抿了抿唇,嗓音沉哑:“她刚睡熟,小声点。”
沈崇压着怒意,手上的剑仿佛下一秒要落在他身上。
谢乘渊面不改色,将人领着去了书房:“名声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我将她看成眼珠子一般,自然不会出现你说的事。”
“今日事忙,自己寻个地方吃饭。”
隔了一晚,沈崇才明白他话里要多少有多少的真正意思。
翌日,繁乱的京都逐渐恢复平静,众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
茶楼中,说书先生猛地一拍桌,情深并茂道:“且说近些日子,时疫横行,万民遭殃,朝廷龙颜大怒,听从群臣之言,广派能人志士,遍寻神方,这时,平阳侯府出了一奇女子,姓沈,名钰。”
“此女才情出众,虽不会医术,却记一西北偏方,适用于万民,此方灵验非常,很快便流传开来。”
“然,偏方虽妙,却有一味缺失,药材难寻,沈钰忧心如焚,遂决定效仿神农,遍尝百草,以身试药。可其妹心胸狭隘,贪慕权势,趁机偷走偏方,奉给天子,偷换了自己的名字。”
“天子大悦,封赏沈瑶,神方得用,时疫得以控,不想再度肆虐,沈瑶的诡计被揭穿,天子震怒,将其打入天牢。沈钰不惜身家性命,出城急寻,最终找到了替代之药,偏方功成,天下瞩目。”
隔着一扇屏风,陆洲品着茶,“这故事今日怕是传遍了京都所有茶楼,倒是有意思。”
沈钰的医术他没见过,可竞宝会上一眼辨丹七草的本事不是白看的。
谢乘渊这厮,费尽心思给他的小丫头造势,却满口不言她会医,将人伪装成一个无辜小可怜,他初听时险些被呛着。
一边的世家公子陪着笑了两声,声音骤然低几分:“不知陆公子可听了另一传言?”
陆洲挑眉:“什么?”
“据钦天监报福安公主白虎临宫,此次风寒皆由她所引,主大煞,怕是下一步要危及圣上性命。”
“咳咳咳……”陆洲终于呛着了。
他终于知道,那人是有些疯了。
连公主都敢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