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相府赵家的长女

江文瑛鲜少露出凌厉模样,穆王见了她,顿时眸底一凝,深沉晦暗得让人无法直视。

前王妃的名号似乎是对付他的法器,一言即出,穆王很快走了。

天空之下他的背影有些许寥落。

“薄情寡性?”方才沈钰听见他冷笑一声,而后看向江文瑛:“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江文瑛气得摔了茶盏:“若非芬儿不在,我不愿再惹一身腥,今日好歹也要让你父亲回来,围着他水泄不通地揍上一顿!”

翌日,昭文堂。

沈钰去的时候,周围人都在兴冲冲地说着前日的花船游。

平日围在秦绍身边的几个公子哥也笑得春心荡漾。

“小公爷看了么?那女子跳得明媚惊艳,宛若仙子下凡!”

“只是不知是哪家小姐,若有此女为伴,日后定是过得蜜里调油。”

“林兄这话说的,岂非要惹昨日情系仙子的男子众怒?”

少年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大家年岁相当,有快及笄的,有快冠礼的,都是准备谈婚论嫁的年岁,说话难免露骨。

秦绍略略瞥过眼,兴趣缺缺,“好生没意思。”

宋茹唇角轻勾,和沈钰说笑:“师姐不知道,他都快悔死了。”

沈钰慢悠悠看了过去,“说来听听。”

宋茹见怪不怪,“昨日用的都是上好的姚黄牡丹,一朵不下数十两,有人细细算了一番,若是昨日备上一花船的牡丹,今日定能盆满钵满。”

秦绍见有人替他说了,惋惜地趴在桌上:“那舞我瞧了两眼实在一般,那花我瞧了好几眼,每一朵都在绽放金斑。”

沈钰忍不住勾起唇,难得碰上比她还爱钱的人。

宋茹则是一副想开了的模样,比起后宅乌烟瘴气,秦绍这种心思简单的不免让人觉得心情松快。

很快,有女子冷声反讥:“你们看的是仙子么?瞧得是狐媚子还差不多!”

“又露腰又亮胳膊的,生怕别人不知她有几两肉!”

“尤其脚腕的银铃,跟画本子里苗疆勾人魂的巫女一模一样!”

京都世家女也会聚在一起才艺比拼,大多含蓄内敛,图个雅趣。

昨日的女子却一改大胆,若非知道花船游是经人查验过的,差点以为是哪家花魁偷跑过来。

宋茹问:“有说是谁家的小姐么?”

姚静姝顿了顿:“听说是相府的。”

“怎么可能!”与赵家有些许交情的一人跳了出来:“相府就一名见不得光的丑八怪,怎会是她?”

赵允禾在人前说话都得结巴半天,还跳舞?

也不怕笑死人。

沈钰蹙了蹙眉,抬眼看去。

忽觉一道凌厉冰冷的目光袭来,男子缩了缩脖颈,立刻闭上了嘴。

如今的沈钰今非昔比,既是平阳侯的亲生女儿,又是圣上亲封的清宁县主,所有没有封号的小姐公子,按照礼制都要与她见礼问安的。

宋茹察觉不对,问她:“师姐认识那名小姐?”

“不认识。”沈钰目光淡淡,“只不过有些人的嘴,的确该洗洗。”

福安公主赏花宴的帖子落到平阳侯府时,沈钰正在喂小黑吃玉米粒,她扫了一眼,女子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诚意十足。

这是她自契丹回燕北后,第一次举办宴会,除了女眷,各府公子,听说连太子殿下都会来,给足这位长姐排面。

花凝眉心狂跳,“小姐,奴婢总觉得这宴会要有事发生。”

说不上来为何,她心底有些慌。

自打小姐一绣动京都后,麻烦一个个接踵而来。

“不去就能没事么?”沈钰眼皮微掀,将最后一颗玉米粒喂给小黑吃完,将它拢在怀里。

她慢条斯理地梳着它背上的黑羽,勾着唇道:“太子都能亲临,我哪敢拒绝公主好意?”

即便还有一口气,坐都得坐到席位上。

花凝心疼,她家小姐又不是铁打的,每天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跟边走钢丝边睡觉有什么差别?

两天后的赏花宴很快到了。

沈钰顶着一头谢乘渊再次花重金从百里策那个奸人手里买来的首饰,去了福安公主府。

上面各种瞧着好看,实际碰一下便极容易中毒的发钗步摇在光下熠熠生辉,为衣着增色不少。

侯府马车到了门口,有专人过来引路,一路上亭台掩映,红墙黛瓦,雕梁画栋,仿佛被人工巧匠打磨过的瑰宝。

进了茶室,沈钰被江文瑛牵着,与一众夫人小姐叙旧。

角落中一蒙着面纱的身影见了她,总算有所动容地抬起头。

她与这有些格格不入,却在对上沈钰眸子后,眉间露出一抹明快的笑意。

身边的夫人见她目光所到之处,亲昵地拉着沈钰往另一边走:“县主怕是不知,那是相爷的嫡女,不过生性孤僻,还是不要沾染的好。”

赵允禾似是听见这话,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去。

沈钰算算药效,如今是最猛烈的时候,她其实没必要出来的。

堵得住一张嘴,堵不住悠悠众口。

半盏茶后,午宴正式开始,坐于花香柳绿中,众人推杯换盏,女子们谈笑风生。

不远处一条潺潺小溪水流叮咚,贯通整个公主府,鲤鱼争相翻涌跃上,添了几分不同意趣。

福安公主坐于上座,很快微笑道:“昨日听闻江上有花仙出没,一舞名动京城,今日本宫也算沾了相爷的光,才能将人请来。”

女宾席上,众人纷纷朝相府二姨娘身上看去。

只见女子笑着颔首,起身敬酒说了些场面话。

不过一会,一艘乌蓬小船自远处而来,上边女子一袭白衣,水袖挥舞,如落于春风浮白的一树梨花,纵然颜色浅淡,却能艳压满地海棠。

然而让人惊疑的是,这女子究竟是谁?

渐渐的人声近了,女子腔调软糯,似乎不像京都之人,她唱着一曲前朝诗人作词的江南小调,嘤咛婉转。

“凉月惊梦,清风卷愁,霁色冷,烟光淡,夜静江流。霜华满天,彩云归,鱼龙潜跃水成文……”

分明是唱景的词曲,倒被这女子唱出百转千回,缠绵悱恻的相思之意,如一根羽毛轻轻撩动着人心。

男宾席处已然听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