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沈瑶端起谢乘渊面前的酒壶,要给他倒酒。
若是从前,碍于江文瑛和沈廷,她绝不敢这么做,可如今她已经不是平阳侯府的养女,不是沈钰的妹妹,谢乘渊也不是她的姐夫。
公平竞争,最后到谁手上才是真本事。
不曾想身体刚刚前倾,手腕骤然麻痛,似是有千万根针刺在肌肤上。
沈瑶手一斜,整壶酒尽数泼到了自己身上。
谢乘渊连看都没看一眼,淡淡吩咐:“桌子脏了,撤掉。”
赵子凡面有不悦,却不敢发作,强忍道:“世子好歹给个面子,二妹只是想给你敬酒,并无其他意思。”
“抱歉。”鬼狐抬起剑柄,直接将二人拦住,笑意盈盈:“我们家主子对女子过敏。”
赵子凡微微一怔,而后脸上带着几分愠怒。
在场半数人都喝了,这是公主府,还没人敢贸然下毒下药,谢乘渊的借口未免太过敷衍,也太不近人情了。
沈瑶只觉得浑身愈来愈痛,尤其是双腿,像是突发急疹,痒的她险些站不住。
女子娇弱地抬头,柔弱无骨地看向谢乘渊。
从这个角度望去,刚好能将她白皙的脖颈以及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收入眼中。
赵子凡慌忙别过脸去,周边的一众男子则是瞧的有些热火难平。
谢乘渊却连个目光都吝于分来。
沈瑶实在遭不住,忙叫人将她扶进内室。
女医来的时候,一掀开她的裙摆,只见双腿已经险些搔刮破了。
沈瑶蹙起眉:“这是为什么?”
她吓得几乎花容失色,突然想起谢乘渊的态度,拉着赵子凡的袖子道:“哥,有人想害我……”
“世子定是察觉出酒里有毒,以为我要害他才会这般模样。”
“我第一次以赵家女儿的身份露面,又得罪了世子,这人是要限我于不义之地啊。”她颤抖地抱着双肩,瑟瑟地缩在椅子上:“究竟是谁会这么做?”
赵子凡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二妹是日后相府与皇子们之间的紧密纽带,万不可出一点差错,尤其那张脸。
家里已经有一个丑八怪了,绝不能再多一个。
突然有人轻叩了叩门,福安公主笑着拿了一个瓷瓶走近,温声细语道:“听闻赵小姐身子有恙,试试这个膏药?”
沈瑶打开盖子,一股清凉之感直冲鼻尖,闻着舒服许多。
她用了后,不过半盏茶,那痒意便服了下去。
与此同时,后花园中。
福安公主从沈瑶那处回来,身后伺候的人手中便捧着两只花签桶上来。
“今日大家聚首在此,是给本宫面子,本宫也想沾沾诸位小姐公子的光,玩些轻松的玩意打发解闷。”
话落,底下便有人道:“公主好雅趣,我等自愿奉陪。”
一声起,众人皆附和。
负责抽花签桶的侍女开口道:“男女宾席各一只,按照抽取到的纸签序号,请诸位贵客分别表演上边的才艺。”
筵席过半,大家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即便是江文瑛今日也寻了帮沈崇说亲的心思,打量着一众女眷。
半晌,尚书左丞家的小姐上去吹了一首萧,萧声悠扬,唱尽边塞将士点兵之景,身为女子心系边关,得了众人满口称赞。
宣德使之孙紧随其后,舞了一出利剑,他步履轻盈,身姿挺拔,每一刀每一剑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引得福安公主连连点头。
而后众人弹曲填词不亦乐乎,渐渐冲散了沈瑶带起的躁动。
江文瑛侧头笑问:“钰儿抽到的是什么?”
沈钰展开指尖,赫然是一片空白。
这便是花签桶的另一层规矩,若中白签,便要由第一位表演的人即兴出题。
她浑身一震,当即想带沈钰离开。
沈瑶与他们之间如开弓之箭,已然无法回头,她既搭上相府,日后的日子怕是难以清净,冲着她来可以,冲着沈钰来不行。
沈钰偏头,嗓音淡淡,甚至微微扬起唇:“女儿吉人自有天相,娘亲不必担心。”
正说着,一蒙着面纱的女子突然被人推了上台。
她一袭浅粉色长裙,裙裾上绣着精致的莲花图样,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荡,如同婀娜的花蕾,清丽灵动。
少女头上仅一根莲花玉簪为缀,身段窈窕,若非熟识,怕就要忽略那双受惊般的小鹿眸。
有人哑然,也有人微微蹙眉,更甚者掩帕轻笑起来。
沈钰眸色微凝,赵允禾?
赵允禾的生母是江州赫赫有名的美人,她承袭了生母的清韵,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若非那场大火,怎会落得今日众口纷纷的下场。
沈瑶头次以赵家二小姐的身份出现,看来要打压的不仅是她,还要将赵允禾推向深渊。
女子皆薄面,她向来关在后院,并不曾正式的学过什么,要是失态,这些口水怕是要一口一口地吞了赵允禾。
一旁的丝竹管弦不知听了谁的吩咐,停在原地,似是也要掺和进这场好戏。
无乐声,无妙言,赵允禾不知所措地站在台上,急的眼尾通红。
“小姐是何等国色?怎么也学赵家二小姐遮着面纱示人?”
“怕是东施效颦罢,有本事掀开来我们瞧瞧?”
“对啊,不是说跳舞么?怎么站着像块木头?”
“公主府好雅趣,竟请人专门演哑戏给咱门看呢!”
男宾席的哄笑声越来越大,赵允禾愈发惊慌,她刚想走,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被侍女围的水泄不通,想逃都寻不到出口。
一旁的侍女浅笑盈盈:“小姐,既然抽了这只花签,便要遵守规矩。”
说着她展开纸签,“请做莲步舞一曲。”
赵允禾被催促着,身姿僵硬地踮起脚,舞姿不堪入目。
她浑身像被一簇簇烈火烧着,手臂曲着根本放不开。
席位上有人冷嗤:“好端端将这人放出来做什么?真是丢人现眼。”
忽然,一声悠扬的笛声自人群中传来,犹如一泓清泉,流淌在嘈杂的声音中。
众人心神一振,看向笛声之处,只见一位仙姿玉立的女子,手执短笛,注视着台上受惊的赵允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