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淑一进门,朝着楚兰心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是你不知所谓!”
很快有人端了一把铺了软垫的木椅过来,杨淑丝毫不觉异样,端坐在上,对身后的侍女淡淡道:“去将二少爷叫醒,动作轻些。”
侍女先是轻轻推了推谢景尧,而后俯在他耳边轻声道:“二少爷,王妃来了。”
谢景尧睡梦中猛然惊醒,睁眼一看,迅速爬了起来:“娘——”
杨淑面上不显,见了他笑得十分和气:“尧儿醒了,我让人带了干净的衣服和羹汤,你先去换身衣服,等会一起回去。”
谢景尧揉了揉酒后酸疼的额头,心底的慌张这才压了下去。
他在怕什么?家中父母亲一向对他盛宠,又不是谢乘渊那个可怜虫,做错一点事就得挨骂。
刚起身,身后衣袍猛地被人拉住:“公子……”
女子声音娇柔地响起。
谢景尧转头这—看,见楚兰心单薄的身形,顿时生出一种食之无味的鸡肋感。
他后院通房多的是,弱柳扶风的千篇一律,哪有丰腴之美来的惑人。
杨淑像是没听见,喝了口侍女奉上的茶水,同时听见床上的人语气闪过一抹惊慌,向她请罪道:“娘,儿子不过和一众公子喝酒,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都是这个女人勾引的我。”
楚兰心脸色蜡白,手指抓着身下的绸缎,咬了咬唇。
她没想到谢景尧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废物,心头隐隐开始后悔。
“娘知道,你先去吧,这事我来处理。”
谢景尧乖觉地笑了笑,拢着衣衫去了屏风后。
人刚走,杨淑神色镇定,撇了撇茶沿的浮沫:“听说你是叶家的表小姐?”
楚兰心指甲嵌进掌心,点了点头。
“可惜了。”杨淑轻叹一声,笑音很低:“有些麻烦,不能直接打死。”
楚兰心登时吓得浑身发抖,眼尾泛起红,克制不住要落泪。
她是真的没想到,为什么有人敢把弄死官宦家眷说得这般轻松?
叶府怎么说也是五品之上,要是闹大了,杨淑就不怕惹闲话?
楚兰心深吸一口气,强撑着镇定道:“今日之事人尽皆知,王妃娘娘堵的住民女的嘴,堵的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杨淑忽然连笑几声,转头对侍女道:“你听见没?她在问我敢不敢?”
十几年过去,又来了个不知事的。
侍女识趣地福了福身,淡淡道:“楚小姐与二公子不幸遭奸人陷害误度一夜,我们王妃不仅不介怀,特意上门提亲,小姐薄面,清白尽毁后为表贞洁,跳楼自戕,实乃民间佳话。”
“如此,可算堵住悠悠众口了?”杨淑勾唇反问,眸底阴寒如蛇蝎。
楚兰心的眼神陡然变了,“王妃饶命,民女并无此意!”
“是……”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灵光一闪地伏在地上:“民女是被清宁县主算计的,这才不幸将二公子卷入,请王妃给民女一个机会,做牛做马,民女都愿报答王妃。”
“只求王妃让民女伺候二公子左右,民女是真的心悦二公子。”
与此同时,另一边。
“扑哧——”陆洲险些将自己嘴里的点心咳出来:“谢景尧那头猪有什么值得看的?”
长的肥头大耳,过年的屠宰场倒是有他一个位置。
沈钰神情疏懒,收回落在棋盘上的手,对着他道:“愿赌服输,乌孙马。”
陆洲一脸玩世不恭,“你都被人记恨上了?还有心情惦记我的马?”
沈钰破天荒地侧头看向旁边,“他不给我。”
一旁的谢乘渊拿起银签,递了块蜜瓜到她手边:“今晚我就派人去血洗他的院子,明日请钰儿吃烤马肉。”
男子那张摄人心魄的面容挂着浅笑,眼底像是盛满了无边柔软的月色,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
沈钰杏眸轻扬,“别忘了加辣粉。”
陆洲捂着心口:“你们……咳咳……”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嘴里被谢乘渊一掌风过去的点心堵住了嘴。
……
三日后。
宋昭昭生辰。
这次换了个地方,城郊陛下亲赏的园子,她一大早起来忙里忙外,整座宅子都充斥着洋洋喜气。
陆洲是第一个到的,带了许多稀奇的小玩意,倒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胜在新鲜。
宋昭昭照单全收,一边摸着他的马,眼睛水灵灵地转,陆洲话都到了嘴边,另一道扬起的马蹄骤然打断。
谢乘渊与沈钰共乘一骑,到了他面前,一模一样的乌孙马,大小粗细与毛色皆在伯仲之间,宛如神骏。
宋昭昭笑问:“你们怎么也有?”
谢乘渊把缰绳递给她,勾唇道:“这匹是我送你的。”
陆洲的话陡然咽了回去,再次对上前些天被他说是无奸不商的两人,眸底落了几分复杂。
是谢乘渊送的,宋昭昭毫不犹豫地收了,鬼狐适时递上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后里边放着一套白玉首饰。
即便她见过的好东西已经够多,也不由被那图样与手艺吸引。
“这是世子妃特意为郡主在珍宝斋订的,名为步步生莲,预祝郡主往后步步皆欣喜,如花绚烂。”
“我很喜欢。”宋昭昭十分欣喜,“谢谢钰儿。”
谢乘渊挑眉,脸上染着几分玩世不恭:“你该谢我,钰儿能给你送东西,沾的是我的光。”
宋昭昭美目剜了他一眼,开开心心将人招呼进去。
她与谢乘渊并非血缘上的姐弟,不过当年父母皆是过命的交情,才将这份情续了下来。
两抹纤影在前,谢乘渊慢悠悠地和陆洲跟在后面,腰间的双鱼新月佩轻晃,懒洋洋道:“你想学我,也要思虑一下她会不会收。”
陆洲貌若潘安的脸上难得出现几分失意,“我都这副模样了,你还没显摆够?”
谢乘渊没回答,率先快步追着沈钰走了过去。
鬼狐路过他身边,笑嘻嘻道:“陆公子还是别问了,主子捧在心尖上的人,就差自荐枕席了。”
陆洲听完心底忽然舒心了些。
瞧着能打虎,实则一只纸老虎,谢乘渊也就会逞口舌之快,自己还是比他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