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的思绪骤然空了一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樱唇也泛着白。
她身体一阵僵硬,牵强笑道:“县主,臣女文武都不行,怎能担此大任?”
宋昭昭扬唇:“放心,没什么用还能混个吉祥物当当。”
她知道沈钰的意思,与其让沈瑶在京都作乱,不如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这么好的机会,半路上要是出点意外,动手的麻烦都省了。
赵庆培培养沈瑶的目的便是让她作为夺嫡站队的一项用具,自是面不改色地应下:“臣多谢县主抬爱。”
沈瑶的认亲身份和沈钰相比实在单薄了些,若是此行她能顺利回来,身价定会比之前更甚,太子还未有太子妃,如此便是最好的安排。
“那就这么决定了,后日启程,朕让礼部尚书亲自为你们践行。”
宫宴结束,苏景逸叫住正往外走的沈钰:“三年未见,不知沈小姐明日是否有空醉仙楼小聚?”
“来日方长,去往雾林的路上,我们有时间叙旧。”
苏景逸表情似乎轻松许多,他额发随风飘逸,也是自成风流的俊美公子:“好,我等你。”
宫中眼线太多,不是闲聊的地方。
苏景逸刚走,沈钰腰间一重,被人揽进怀中,男子潮润的呼吸全部扑在她耳廓。
“钰儿又在给我酿醋了。”谢乘渊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都说女子才会争风吃醋,没想到男子醋起来比女子还缠人。
沈钰抬起头,对上那双潋滟的凤眸和好看到近乎妖孽的脸,似笑非笑,“世子魅力依旧,他国公主拼上半条命都要嫁给你,臣女望尘莫及。”
从沈嫣开始,前前后后已经数不过来有多少人因为他这张脸对自己发难了。
蓝颜祸水。
小丫头危险揶揄的语气不仅没让谢乘渊生气,反而心底多了一丝甜滋滋的味道。
若是不在乎,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不会说出来。
谢乘渊心中高兴,手按在她腰间,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料层层递进,沈钰只觉得那处的温度滚烫,像是要烧着她皮肤一般。
二人回到马车上,谢乘渊唇角轻轻上扬,心情很好的模样:“我说过的,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沈钰挑了挑眉:“世子怕是忘了,尘埃落定后,我们就会退婚。”
她怎么还没忘记这事?
谢乘渊眸色微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君九霄。
既然钰儿对他有情,那这个人就留不得了。
谢乘渊面不改色地继续牵着她的手,指尖在沈钰的掌心刮了刮:“若我反悔了呢?”
沈钰心底莫名一麻,对上他炽热的眼,下意识挪开。
少女红唇潋滟,似轻笑道:“难道世子心悦我么?”
“如果是呢?”谢乘渊一脸认真,心底有几分紧张。
沈钰迎着窗外的风,表情怔然一瞬,“你喜欢的也许只是幻想中的人。”
她的神色转瞬平静,手淡淡从谢乘渊掌心抽出。
沈钰不知道谢乘渊嘴里的情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甚至连情之一字,她都一知半解。
她手底下有专门培养用来勾引男子套取信息的艳女,利用情爱为由,扰人心智,拿捏人心,这种情况的出现,在她经历中只能算作手段的一种,而非真情。
谢乘渊对她是很好,可好并不代表喜欢。
他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是她披着平阳侯府千金外衣下的表皮。
对她好的人她可以同等相报,但不会喜欢上对方。
别人如此,谢乘渊亦如此。
谢乘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个答案我现在无法给你。”他垂眸继续道:“我将用一生来回答。”
后天出发,谢乘渊破天荒回了一趟穆王府。
长公主吃了沈钰的药,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此去大抵也要几个月,待他回来,京都就该下第一场雪了。
他对穆王府最后的留恋,就是这位祖母。
陪长公主说了一会话,司嬷嬷捧了一碗汤过来:“长公主听说世子要回来,午后便在灶炉上炖着的,世子喝一碗罢。”
谢乘渊接过汤盅时,眼底快速沉了一瞬,很快恢复原样。
长公主笑道:“可惜钰儿没与你一同回来,祖母许久没见着她,都有些想她了。”
“人没到,心意却没少。”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司嬷嬷:“应急丹,钰儿特意给祖母备着的,以防不时之需。”
司嬷嬷心底一阵感动:“世子妃纯孝,老奴先替公主谢过。”
她从第一眼见到沈钰开始,就格外喜欢她。
司嬷嬷安慰道:“老奴听说若是世子与世子妃此番回来,陛下要亲自赐婚呢,公主宽心,就等着二位的好消息,安心养着当太祖母吧。”
长公主被这么一哄,瞬间乐得同孩子似的。
……
穆王府书房。
有一人悄悄开了门,走到男人面前:“王爷,属下亲眼瞧见世子将汤药全数喝完了。”
“嗯。”穆王沉吟了下,手上的狼毫笔没停,依旧落在宣纸上。
另一边桌角堆着厚厚一叠练过的字帖,旁边还有几只画丹青的笔。
下人不明所以,也不敢多瞧,直到穆王将一封提前写好的信纸递了过来,信封正面写着圣上亲启四个大字,方才回神。
“那药有个入药期,明日一到他便会身体抱恙,届时你再将信送入宫内,让陛下重新选一人去寻宝。”
无论如何,谢乘渊都不能去,也不能和南越的人靠得太近。
直到那人离开,门被人轻轻合上,穆王才将那叠字帖拿到一边,重新握上画丹青的笔,将方才没做完的画填补完。
一个时辰后,他瞧着跃然纸面的一道丽影,什么表情都没有,木然的转身按开墙上的机关。
进了密室,干净宽阔的屋内整整齐齐放着一些旧物,细看多数与女子所用相关。
自从谢乘渊上次擅闯,丢了几件,但依旧不少。
穆王走到墙边,在极其隐蔽的角落继续按了下,正前方的墙再度打开。
这个房间要小一些,墙面上挂满了东西。
大大小小的卷轴自头顶垂落,正前方更是一幅巨大的画,画工倒是不怎么精湛,可上边的人却传神无比,音容笑貌,身姿气韵皆是俱佳,可见作画之人的用心。
穆王将手上那幅用东西裱好,随后深深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