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熙则一手继续揽着小女孩肩膀，一手默默抚着她后背。
小女孩哭声渐渐转小，慢慢冷静下来。
由于时间很早，公交车上只有他们三人。
三人都站起身来后，小女孩对司机道歉：“对不起，刚刚是我情绪失控了。”
司机脸上更是羞愧：“小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该道歉的是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们快做好，我要发车了。”
小女孩坐好后，扭头对许清熙道谢：“这位姐姐，谢谢你，还有刚刚上车前，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
许清熙安抚地冲她笑了一下：“没事，不客气。”
心里却是挺佩服和欣赏这小女孩。
从后面道歉和道谢这两件事，就能看出来，小女孩家教、品性都很不错。
到了里山村站。
许清熙和小女孩先后下了车。
小女孩盯着许清熙手中的白菊花，又愣了会，才紧紧抿着嘴往前走。
两人默默同行了好一段路。
许清熙犹豫着问了一句：“你……是家属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听懂了她问的什么意思。
“……嗯，我爷爷，”她眼泪淌了下来，声音哽咽，几度发不出声来，“……在上面。”
许清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什么样的安慰，好像都很苍白。
两人又继续默默往前走。
又过了一会，小女孩却自己主动开了口：“优待卡，是我爸爸……换来的。”
许清熙的心，震了一下。
“现在爷爷又……”小女孩凄惨地笑了下，“再多一张……优待卡吗？”
所以，优待卡……有什么用？
有谁会盼着拥有这种优待卡？
她知道，司机的确是无心的。
可她……
许清熙的心，便也跟着密密麻麻的痛起来。
“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小女孩自嘲一笑，“而是要为他们感到，骄傲与自豪？”
“你是该为他们感到骄傲与自豪！”许清熙点点头，“但，并不妨碍，心会痛，会滴血。”
小女孩脚步一顿，心中最大的软肋，好像被狠狠戳了一下。
她再次情绪崩溃，忍不住呜咽着蹲到地下，再次哭的不能自已。
许清熙再次蹲下，将花放一边，揽她肩，抚她背，一遍又一遍……
许久。
小女孩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我叫陆宁，姐姐你呢？”
“许清熙。”
“许姐姐，”陆宁点点头。
又迟疑地问，“你也是，有亲人......在上面吗？”
许清熙摇摇头：“我是本地人，昨天......正好目睹了事故，今天想来祭拜一下。”
陆宁喃喃地说了句谢谢。
两人来到山脚下，被工作人员拦住：“不好意思，这边不能通行。”
陆宁往前一步：“你好，我是家属。”
工作人员先是说了句节哀，然后又问：“请问是哪位烈士的家属？”
陆宁回道：“我爷爷是陆中良。”
工作人员一愣，立刻朝山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才回过身来，说道：“原来是老首长的孙女，请上山吧，你哥哥也在山上呢。”
陆宁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就朝山上去了。
许清熙抱着一大束白菊花紧跟上，看工作人员看过来，就说道：“陆宁是我妹妹。”
工作人员便没再拦着。
山顶光秃秃黑漆漆的，到处都是飞机爆炸后留下的痕迹。
飞机残骸散落满地，却没有相对完整的机身，都是碎片。
耳中听到的，都是悲痛欲绝的呜咽声。
时间过去已经将近20个小时，现场没有搜救出一具完整的身体。
甚至......连稍微完整的身体组织块，都没有......
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许清熙也湿了眼眶。
她双手将菊花放在一捧土上，深深鞠了三个躬：愿英魂安息。
她发誓，一定尽自己所能，尽量地培养更多的天才。
正准备下山，却注意到不远处，有疑似黑衣保安人员，规矩地站了两排。
而更远处，则有摄像机和记者，在采访报道事故现场，采访对象很像政府官员。
许清熙想，这么严重的空难事故，估计国家领导人都得连夜过来。
这时正好从里头走出来一位看起来像秘书的青年男人，对着排头的保安说着什么。
许清熙想了想，走了过去。
正好听到青年男人说：“......一定要确保领导们的安全。”
看到她过来，青年男人温声问道：“你是哪家的家属？是有什么事情吗？”
谁家的家属？
许清熙想着陆宁的话，嘴上答道：“陆中良。”
在青年男人瞬间变得更敬重的表情中，许清熙继续说道：“我想为他们......为大家，做点什么，您知道有什么具体的捐款途径吗？”
既然不能用系统基金，那她就用自己的私库捐款。
青年秘书有一瞬间神情疑惑，不明白她自己就是家属，应该是被捐的对象，怎么还反过来要捐款。
不过看她一个小姑娘，应该不太懂这些，估计是想捐点自己的零花钱。
再一想，陆首长家的家属的话，也不差那点赔偿款。
青年秘书便招手喊了个人过来，对许清熙说道：“谢谢你的善心，这位是小赵，捐款事宜可以找他登记下。”
小赵便带着许清熙来到一边，掏出笔和本，问：“请问叫什么名字，打算捐多少？现金的话，直接给我就行。”
小赵也以为，眼前的小姑娘是要捐赠零花钱，顶多几百上千的。
“可以匿名捐款吗？”许清熙问，“而且，不是现金。”
“啊？匿名？”一般没有人会提出匿名捐款。
许清熙点点头：“对，匿名。”
匿名不是因为她多么圣母，或者只喜欢做活雷锋，而是她打算捐2000万。
不匿名的话，怎么向爷爷解释2000万怎么来的？
“额......也可以，”小赵呆呆的说着，“你刚刚说，不是现金？那我给你个捐款账户吧，捐多捐少都可以，各企业、明星和社会人士捐款，也是捐到这个账户里。”
“好的，我知道了。”她想要的就是这个。
现在的捐款程序还是太麻烦了。
后世网络发达，各大平台网站都有捐款入口。
具体还细分什么地震捐款、台风捐款、洪涝捐款等等，当然也包括空难捐款入口。
所有人都能看到捐款总额，公开的捐款人和其捐款金额。
捐款人还能看到，自己所捐的每一笔款项去处。
不像现在，不是相关圈子里的人，连想捐款都不知道捐到哪里。
许清熙收好捐款纸条，转身又看到了陆宁。
而陆宁身边，正在为她擦眼泪的高大身影......
居然是当初在省城出车祸时，救她和爷爷爬出救护车的、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天才苗子！
具体是什么天才，她忘了。
当时就没听进去，只记得系统好像说了挺长一段的。
还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当面道谢。
不想会在这里，在这种状况下，再次遇到。
刚刚在山脚下时，工作人员就说，陆宁哥哥也在这上面，看来他就是了。
许清熙朝他们两兄妹俩走过去。
“许姐姐，”陆宁看她过来，主动打招呼，“哥，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许姐姐，许姐姐今天帮了我好几次。”
“多谢照顾我妹妹。”陆安道谢。
却总觉得眼前的人，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并没有做什么，”许清熙看向陆安，“而且，该说谢谢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