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了一通,该上的课还得上,结果学了半日下来,晏华予这个样样精通的优等生把晏明珠比得一无是处,明明都是上次才刚学的,结果她已经熟练掌握了。
当师傅问起时,她还叹息一声,一副满怀愧疚的模样,“近日听了皇叔几次教导,我总觉得自己枉费了父亲的一番苦心,上次更是不该与他顶撞,为此日日寝食难安,得空了便一直练,想着若能练好一曲《阳春白雪》弹与父亲听,父亲应是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这话说的,令人动容。
忽然,她一把拉过柳师傅的手,神情诚恳道:“柳师傅,你是惊才绝艳之辈,声名在外之人,若还有其他曲子便一起教与我们吧,只要能使父亲开心,我们姐妹三人便不怕苦。”
晏芷嫣惊了,眸中透出几分错愕。
晏明珠一整个皱眉,张口就想骂骂咧咧:不是,你有病吧!
偏偏,柳师傅还拍了拍晏华予的手背,一脸动容地安慰道:“长公主有心了,我这倒还有一些新的曲子,晚些就教给三位公主回去练。”
小雅阁的几位师傅对晏华予一向是极为满意的。
她们在小雅阁教了三四年,不论外面评价长公主如何娇纵,如何不爱读书,但只要学了舞曲书画,她就一定是尊敬她们,且比其他人更刻苦的,说出去也算是她们亲传弟子了。
这样的学生,谁不喜欢呢?
不过几位师傅虽然偏爱晏华予,但教的东西却是一视同仁的,也免得皇帝皇后怪罪她们存有私心,厚此薄彼,没有认真教几位公主,因此既然教授给了长公主,那便不能不管承安公主与三公主,所以,一起学。
听得晏明珠半夜醒了都得骂一声晏华予。
…
今日下课早些,晏华予并没有急着出宫,打算去福宁宫看看皇太后和晏逾苏,陪他们坐一会儿,可刚到半路,她就远远看到了晏逾苏的身影。
他正拿着一柄木剑在练,人看着虽小,但练起来却有模有样的。
“苏苏!”她唤了他一声。
晏逾苏下意识地看向她,一双眼睛瞬间亮了。
“阿姐!”他收起练剑的动作,跑着来到她身边,“阿姐,你怎么在这儿?”
“还问我呢,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翠微姑姑呢?”她蹲下身子,目光与他齐平,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时,牙口上明晃晃地缺了一颗乳牙,“你牙怎么了?”
“阿姐不用担心,你看。”晏逾苏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张开手心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牙齿。
“苏苏换牙了,小娘娘说,换牙就是长大了,所以苏苏可以自己一个人出来。”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晏华予一时忍俊不禁,“那小娘娘有没有告诉你,这换下来的牙不能随身带着?”
“我想留着给阿姐看呀。”他咧开嘴笑,那缺了的牙口带着莫名的喜感。
晏华予再次轻笑着拿过他手中的牙,思索了一番,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宫殿,像幼年时阿娘告诉她的那般,对他说:“阿姐告诉你啊,换下来的牙要把它扔到房顶上,这样后面的新牙才能长得又快又好。走,阿姐带你去,扔得高高的。”
她笑着拉起晏逾苏的手,一路小跑着往前,打算找个矮一点的房屋。
可刚跑没多远,抬头就见前方不远处,男人自游廊上走过,步伐稳健从容,降红色的衣衫穿在身上,发冠简单雅致,贵气却不夺目,好似与这皇宫融合在一起,偏偏不俗的仪态又让人无法将他忽视。一双桃花眸清冷淡漠,透过几棵斑驳的花树,远远地望向她。
是祁晏休。
她好几天没见他了,本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快再见。
然而,祁晏休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很快移开目光,继续往前。
他身后跟着两个宫人,这模样,倒像是有人要请他去宫里坐坐似的,只是两个宫人始终低着头,亦步亦趋,晏华予没看清是哪个宫的。
她虽心有疑惑,但也绝不可能多管,继续带着晏逾苏找到一座矮小的房屋,将乳牙扔上了房顶。回去的时候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随即在半路上就远远看到了德妃的身影,与她同行的还有兰仪殿的李昭仪,以及李昭仪那刚进京的妹妹——李词月。
她走过去朝她们行礼,“见过德妃娘娘、李昭仪。”
“长公主和七皇子!”李昭仪面容有几分错愕,却又瞬间露出笑意。
此时的李昭仪也不过二十二三岁,因之前生下过皇子,体态稍显丰腴些,双颊珠圆玉润,笑起来时略带着几分娇憨,更显富态,头上簪花戴玉,如花美人,又不失雅致。
随即,她又转头看向身旁的德妃,巧笑嫣然道:“姐姐,这下放心了,有长公主在,七皇子不会有事的。”
听闻这话,晏华予一脸不明所以。
德妃笑了笑,耐心与她解释道:“苏苏方才同我在一处,却忽然跑没了影,我想着出来寻他一下,恰巧碰到李昭仪带着自家的妹妹散步,又听闻苏苏在这边,便一道过来了。”
与李昭仪的貌美年轻不同,德妃娘娘而今三十有余,是在皇帝还是王爷时就入了王府当侧妃的人,然而十几年过去,她身边却没有一儿半女。
她是性情良善之人,对她们这些小辈一向是照顾的,对早早没了母亲的晏逾苏更是极为疼爱,因此这两年,晏逾苏常常有事没事地就往她居住的德阳殿跑。
而且晏华予早就听说,她被罚跪太贤宫那晚,其实是德妃娘娘为她在皇帝面前求的情,更是她提出由祁晏休对她教管。
然而凭她的了解,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