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者,有第一个就可能有第二个。你说,纪元洪口中,前世那些被长公主杀害的人若是也重生了,他们会如何?”
“自然,是杀了长公主,以绝后患。”
这是自纪元洪重生后,祁晏休大胆推测出的一种可能。
当侍卫来禀报晏华予遇刺时,祁晏休立马赶过去了,到的时候,刺杀已经结束,街道边的场景有些混乱,长公主府拉车的马儿死了,地上还横躺了几具尸体。
岁末年夜,民间亦有庆贺,在人群逐渐散去后,只留灯火阑珊,天色大晚,正是伪装刺杀的好时候。
“长公主呢?”
他的目光在周围扫视过一圈,寻找着晏华予的身影,还不待身边人回答,他就看到在不远处的雪地上,少女正安静地蹲在一旁,厚厚的狐裘斗篷披在身上,裹成雪白毛茸茸的一团,仰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又略显乖巧的脸,正愣愣地看向他。
只那一眼,就好似能瞬间撞进他心底。
霜雪纷飞,似是心动。
“皇叔……”
晏华予唤了他一声,将祁晏休的思绪拉回。
她站起来时,露出了藏在斗篷下的手,祁晏休目光一瞥,这才发现,她手似乎受伤了。
“你手……”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伸出手,然而下一刻便惊觉不太妥当,手指顿住,趁着无人发现时,又默默收回了身侧。
一双桃花眸看向她,欲言又止。
“没事,就是擦伤了,我回去上点药就行。”
地上的积雪映出天光,少女朝他扯了扯唇角,在街边的灯火下,祁晏休隐约看清她脸上的笑容。
似乎被浅浅撩拨了一下,祁晏休心底有一瞬间的愉悦,“那我让人送长公主回府吧。”
晏华予微微一愣,随即应下,“那就有劳皇叔了。”
交集不算多,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
因为之前的一个推测,祁晏休特意派了些人在暗中保护晏华予,本以为是多想了,却不想今日能刚好救了她一命。
…
回到王府时,祁晏休叫来了纪元洪,直接问他:“你知道今夜皇城会发生什么吗?”
纪元洪摇头,“听王爷这话,可是发生了什么?”
算算时间,他在绥渊王府已经待了有一个月了,关于前世,祁晏休想要知道的,其实大部分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再多的,纪元洪也不知道具体的。
“今夜出宫后,晋王在集市上遇刺,命悬一线。”对象颠倒,祁晏休始终是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那透着审视的目光,让人有一瞬间的不寒而栗。
纪元洪一惊,也有些困惑,“不应该啊,这年岁末可没听说出了什么事,莫非……”
“纪元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本王?”
祁晏休的面色忽的沉了下去,对上他冷冽带着杀意的眸子,纪元洪心里一慌,扑通一声在殿中跪了下去,“王爷,小人这哪敢呀,小人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更何况是这等大事,怎敢欺瞒?”
“确定吗?”
大殿内,祁晏休站在他面前,目光垂下,冷冷俯视着他,周身散发出似与生俱来的威压,“你想清楚了?”
纪元洪有一瞬间的犹豫,但随即就咬牙坚持:“确定,小人对王爷绝无二心。”
晋王遇刺,命悬一线,这事,他就算真知道也不敢认,若认了,就坐实了他对祁晏休的欺骗。
他素来听闻,绥渊王掌管诏狱多年,手段狠辣。
祁晏休眸光再次一沉,不待他说什么,纪元洪忽然又抢先开口:“王爷,小人知道了,定是因小人的重生,导致今生某些环节发生了变化,这才令他人对晋王提前下手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纪元洪顿时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起来。
祁晏休面色平静,瞥了他一眼,忽的冷冷开口:“那也就是说,今生所发生的,并不一定就是按照前世而来,当事情发生改变,你,就没什么用了。”
他眸子微眯,纪元洪惊恐的抬头,就撞见他眼底的冷冽似渗进了骨子里。
纪元洪脸色惨白,似被吓到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但很快他又爬起来,连忙拉住了祁晏休的衣摆,“王爷,小人有用的,你就没有其他想知道的吗,小人都可以告诉你呀……”
“阿玄。”
祁晏休低唤了一声,楚玄带人推门而入,一下将纪元洪按倒在地。
“今日岁末,大年夜,接新岁,不宜染血腥。”
祁晏休目光扫过狼狈的纪元洪一眼,神情淡漠,“带下去,毒哑,年后处死。”
重生者?预知未来?
呵,怪就怪在他知道的太多了。
…
上元佳节,晏华予和谢廷玉走到了一起。
在东序书院时,不少人就都知道,宁远侯府世子谢廷玉倾慕昭和长公主已久。如今二人在热闹的集市上出双入对,祁晏休站在高楼上,远远就瞧见了。
少女脸上的笑容有些晃眼,梦境的一幕幕再次浮现脑海。
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真的为了避免前世的悲剧,祁晏休之后碰到晏华予时,直接对她开口:她不该和谢廷玉在一起。
“皇叔放心,昭和自有分寸。”
她微微抬手行礼,也没辩驳,似是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一切,倒是叫他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虽是长辈,但到底只是名义上的,归根结底,还真的管不了她。
离开之后,他让人留心了下晏华予,好在,她与谢廷玉虽走到了一处,但到底是没那么明目张胆,亦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为她做了这么多的皇帝绝不会在知道这一切后,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是聪明的,掌握好分寸,给了少年一个美好的幻想。
然而每每看到他们在一处,祁晏休仍旧会觉得刺眼,脑海中闪过前世的一幕幕,是他与她的深情纠缠:
“皇叔喜欢我,为何不早说呢?你若是早一些开口,说不定,我真的就答应你了。”
“第一个男人,大抵都是让人心动的。欢欢也是。”
她玉臂勾住他的颈项,笑容妩媚,似是勾人夺魄的妖精,附在他耳边,娇软的嗓音中满是诱惑,“你不愿放我离开,是想要将欢欢永远囚于此处吗?”
想到她死去的画面,难过与不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他似是着了魔,心里不知何时生出了一个念头:晏欢,她该是属于他的才对。
身边人似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东方朔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两月对长公主,未免太过在意了些,怎么,终于想通了?”
祁晏休一愣,“是吗?”
东方朔:“我这可是火眼金睛,你这又是保护又是叮嘱,巴不得他俩不在一起的样子,我早就看出来了。”
楚玄:“对,属下作证,王爷最近对长公主确实太过在意了些。”
脑中思索着这些话,夜半,祁晏休独坐在窗前,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曾经的他,确实不会那么在意晏华予,他更多是像一个局外人,在静静地看着她的人生,偶尔的几次举手之劳,旁人甚至都不会有任何察觉。
可因为一场梦,自己好像克制不住地越来越在乎她了。
不,或许他在乎的,是前世的晏华予。
年少心动,不代表是真正的爱,他似是被前世的自己入了魂,最爱最舍不得的人,或许是前世那个经历了一切的晏华予。
恍然间想起,都不由地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