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板碎银子几乎铺满了一张八仙桌，别说马复生了，就连马老爷摆摊，也是很久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这全是今天赚的？”
马氏兴奋的点点头，旁边张二忙解释：“今天那崔大不在，他汤馆里连汤都没熬，好像是平常他怕人偷学，这熬汤下方子买肉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客人们在他那儿喝不到，就都到了咱们店里来，崔大那店铺本来就比咱家的位置好，也是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他们就积攒了这么多的客人。”
“而且来咱们店里喝了汤的客人们都说，咱家的汤比崔大家的好喝！”
听马氏这样说，马老爷不禁露出几分得意，“咱们马家几十年的手艺，难道还比不了他崔大一个偷师的，这人吃了好的自然不会再去吃不好的，估计这回崔大的客人被咱们抢得差不多了。”
听见这话，张二不觉面露忧愁，“那怎么办，等崔大从牢里出来，再来闹事怎么办？”
“他闹事，你不会跟他一起闹？跟谢丫头学学啊，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去撒泼都不怕，你跟复生两个大男人，难道还比不得她一个弱女子了？”
听老爷子这么说，马复生和张二都露出了几分愧疚。
马复生更是鸡贼的冲谢姝一拱手作揖，“谢姐姐，我一定好好跟你学习这撒泼耍赖的本事。”
“去你的！”谢姝被他逗笑。
马夫人跟马氏一起把钱都装起来，张二正要去帮着端饭，却突然转了回来。
“还有一件事儿忘了说。”他说着看向谢姝，“谢妹妹一直在找的那个回春班，我今天问到了，是一位老客人告诉我的，那回春班其实是个拐子窝，要找他们不能去什么永安坊，应该去里三坊，云州城里的人牙子都住在那儿。”
“里三坊那种地方，哪里是谢丫头一个姑娘家去的。”马老爷当时就拍了桌子。
张二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小婿这也是看着谢妹妹来回找人心急，就想着得了消息抓紧告诉她。”
谢姝赶忙笑着打岔，“马叔，您可别动气，姐夫这是为了我好啊，要不我还在那永安坊里头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不也是瞎耽误功夫么。”
“可这里三坊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可是去不得！”
“那我陪姐姐去！”马复生举起了手。
马老爷立刻瞪他，“你不读书了？”
“我可以请假啊。”
“那可是拐子窝，你们两个年轻娃娃过去，别人没找着，让人家拍花子的把你俩再给拍了，岂不是完蛋！”
听马老爷这么说，马夫人也急了，“复生，你可不能去，好好读书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谢姝也赶忙分辩。
马老爷又要拦谢姝，又要训儿子，捎带还冷眼瞪一下张大，怎一个乱字了得。
见状，一直没开口的马氏拽了张二一把，“这样吧，这两天生意好，几乎不到中午店里的东西就卖差不多了，下午也没什么人，我跟二哥早关张一会儿，下午抽空陪谢妹妹去一趟里三坊，有我们俩陪着去，肯定没事儿的。”
马老爷还想再说，张二也上前一步，“是啊岳父大人，我陪着她们去，再说这光天化日，他们还真就能当街抢人么？”
马氏连忙附和，“自然是不敢的。”
马老爷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们一起去，有着点防备，可别傻乎乎的别人说什么都信，那里三坊在云州城，可是比下九流的脏窑子还腌臜的地方。”
马老爷如此坚持，倒让谢姝生出几分疑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年月通讯不畅，都能让马老爷一个常年在汤馆不怎么出门的老人避之唯恐不急，那该是个多可怕的地方啊？
张二知道谢姝急，也明白她装病讹那崔大关在家里出不去着急，第二天中午刚送走人潮，就跟马氏匆匆关了张，回来领着谢姝一起往里三坊去了。
里三坊在云州城的西北角，离他们住的地方差不多要穿过整个云州城，张二就套了牛车，拉着谢姝和马氏一起去。
路上，张二才把昨天当着马老爷面没说出来的，关于回春班的底细都吐了出来。
张二昨日问得那位老主顾也是在牙行做事儿的，经年倒卖人口，算是个内行，他听张二打听的细，便耐着性子也给他讲了许多。
让张二到了里三坊，只管找人，说人的样貌明细，用重金为诱，那些牙婆子见过没见过的肯定都要来看看，到时候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要找的人。
只不过按照谢姝的说法，硕哥儿被拐不是一两天了，将近两个月过去，这孩子肯定已经不在牙行手里了，只盼着这孩子模样稀罕点儿能叫人记住，至于能不能找回来，那就全看天命了。
说完这些，张二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银子，“这里有二十两，买一个小孩子应该绰绰有余了，到时候咱们就拿这钱去吆喝。”
马氏也跟着附和，“对，咱们一定要帮妹子你把侄儿找回来。”
这样肝胆相照的亲人，谢姝自打被谢家拆穿身份后，就没再奢望过了，此时听马氏和张二如此为她着想的话，眼眶不由得发酸湿润。
“姐姐、姐夫，谢谢你们，不过我这儿有钱，不用你们拿钱。”她说着胡乱抹了一把脸，把手伸进怀里从空间中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
但马氏却直接挡住了她的手，“好妹妹，你的钱你只管留着，你为我们马家做了这么多，这钱必须得我们出。”
“可这实在太贵重了。”二十两银子，都够一个庄户人家吃用一年了。
马氏笑着安慰谢姝，“万一我们这钱不够，再用你的，你姐姐姐夫不会打肿脸充胖子的。”
被马氏这话逗乐，谢姝也就没再坚持。
三人坐着牛车往里三坊去，约摸行了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地方。
跟其他坊完全不一样，这里三坊站在坊门外，就能闻见一股难闻的臭味儿，可又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臭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