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嫣上午直接没去陆记,在家和徐氏一起给自己缝月事带。
月事带就是一个布缝的长条形口袋,前后两根绳负责把它系在腰上,中间塞上草木灰,平时更换草木灰,然后换洗月事带。
这种东西是没得卖的,只能自己缝。因为古代女子的经血被认为是肮脏的,如汉律中就说“见姅变不得侍祠”,“姅”就是月经,也就是说女性来了月经是不得祭祀的。本草纲目中也说:“女子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不可能光明正大摆出来。
陆嫣其实大概能理解,这种对经血的污名化最早可能来源于古人对经血的恐惧。未知就会带来恐惧,他们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每个月流血好几天持续好几十年都不会死,这太诡异了,这里一定有古怪,躲远点躲远点!但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害怕女人呢,所以他们就说这东西晦气,不吉利,给了自己一个理直气壮躲开的理由。
但是理解归理解,这导致月事带没得卖,这件事陆嫣觉得在她心里很难过得去。
“月事带没卖的可真是太不方便了!”陆嫣抱怨道。
“这种污秽之物怎么会有卖的呢?”徐氏说:“连洗完晒都是偷偷晒在自己屋里,哪敢摆出来卖啊!”
陆嫣明显不服气:“生育被视为女性职责,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是成年人的义务,多子多福被当做一种福气,我们这个时代对生育可谓是极其看重。可是来了癸水女子才有生育能力,凭什么癸水不被庆祝反而被认为是污秽的?”
徐氏大惊:“什么?来了癸水女子才有生育能力?”
陆嫣也大惊:“什么?你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徐氏声音微弱地说:“现在知道了......”
陆嫣:“......”
是她的错,她又现代脑了,她以为是常识的事古代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其实现代可能有很多人也不知道。之前陆嫣刷某书,发现有女性直到生孩子的时候才知道尿尿和来月经不是一个口,震惊陆嫣一万年。可见人的认知水平确实是有很大差距的,现代社会都是这样,古代就更别提了。
陆嫣来了才感觉到对女性生存空间的压缩,月事带要洗,但洗完不能晾在院里,和小衣服一样,偷偷摸摸晾自己屋里。陆嫣知道,内裤最好每天一洗,在阳光下晾晒,而不是像做贼一样把它藏起来。
所以陆嫣雷厉风行地叫来泥瓦匠,在院里用青砖垒了个不带房顶的小屋,大概三四平米,里边竖了两根木杆,两根木杆上栓了绳。这个没房顶的小房专门用来晾不能晾在外面的月事带和小衣服用。陆嫣称之为阳光晾衣房。
徐氏知道这个用途之后目瞪口呆!晚上陆老大和陆晟回来的时候也对这个没房顶的屋子十分疑惑,徐氏含混地说:“嫣儿嫌有些东西晾在屋里干的太慢,专门搭了晾东西用。”
陆老大听懂了,恍然大悟然后不问了。陆晟没听懂,追着问个不停:“晾东西?这么点地方晾什么?”
“别问了。”陆老大说他。
“为什么?”陆晟不明白:“你们怎么神神秘秘的?”
没人搭理他,他又换了个问题:“昨天你大晚上洗床单干什么?”
陆嫣:“......”
徐氏:“......”
陆老大:“......闭嘴,别再问了。”
陆嫣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好避讳的,陆晟只是年纪小不是傻,以前徐氏避着人他没接触过这东西所以不了解,但以后他早晚会懂的,现在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这里是古代,很多东西就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陆嫣看着陆晟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陆晟感到很委屈,他转头看陆嫣,陆嫣给他使了个眼色,陆晟于是按耐下心思,埋头吃饭。
吃完饭陆嫣就回了自己屋,陆晟刷完碗筷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陆嫣的房门。
“进来。”陆嫣在屋里喊。
陆晟推门走了进去。
“把门关上。”陆嫣又说。
陆晟心里跳了一下,迟疑了一下慢慢把门关上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陆晟问。
“你想问我昨天为什么洗床单?”陆嫣开门见山:“因为被血弄脏了,得赶紧洗干净才行。”
陆晟被震撼到了:“被血弄脏了?你受伤了???伤到哪了给我看看?”
陆嫣一脸复杂地看着陆晟:“你是一点也不懂啊!”
陆晟茫然:“我应该懂什么?”
陆嫣:“冷静,我没受伤。”
陆晟更茫然了:“那血是哪儿来的?”
陆嫣问陆晟,“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床单弄上血是怎么回事?”
陆晟点点头:“而且你和爹娘吃饭那会儿又在打什么哑谜?”
“坐下。”陆嫣正坐在桌子前,扬起下巴点了点另一把凳子,示意陆晟坐:“你真要听,我就给你详细讲讲。”
从古至今性教育都是极度匮乏的,现代好歹还有个生物课,古代屁也没有,男性对两性知识的了解仅从春宫图和自己的女人身上,认知也十分浅薄。对适龄男性进行性教育简直是一件造福全社会的事。
陆晟满脸疑惑地在桌边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陆嫣:“你知不知道人是怎么生出来的?”
陆晟一口茶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陆晟咳了半天终于缓和下来,心有余悸:“你这也太详细了,要不你从盘古开天地讲起?”
陆嫣一拍桌子:“你还听不听吧?”
“听听听!”陆晟立刻表态。
陆嫣:“你知道人是怎么出生的吗?
陆晟含混道:“男女阴阳交合,人不就出生了吗?”
陆嫣沉默了一下,继续说:“孩子是女人生的,这你知道吧?”
陆晟点点头。这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