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来得更是匪夷所思。看上去才一岁出头,还不会说话,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还是个男孩,他娘在陆晟出来前一直抱着他,看陆晟出来把孩子塞给陆晟直接自尽了。
孩子襁褓里放着一封信,陆晟拆开看,两人这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孩子的娘叫婉娘,孩子爹姓赵。婉娘与小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自小就情投意合。但小赵父母双亡,又是个读书人,父母留下的钱都读书用了,家中没多少积蓄。婉娘的爹好赌,欠了赌坊一大笔钱,嫌弃小赵家穷,坚决不同意婉娘与小赵在一起,要把婉娘嫁给他们镇上一个富户做妾换钱还他的赌债。
于是婉娘和小赵私奔了,一路北上,逃到辽州才放下心来。只是这一路奔波劳累,小赵身体越发不好,在辽州几年小赵和婉娘为了多攒点家底都很拼,积劳成疾。今年大雪,小赵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去世了。
婉娘接受不了丈夫死了的事实,早就想寻死,孩子又还小。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听说县令大人与夫人收养了个小女孩。于是她把家里值钱的家具物件、养的猪羊鸡鸭鹅和房子全都卖了换成银子,揣在了孩子身上,求县令大人和夫人帮她把孩子养大,她先走一步了。
陆嫣看完信久久无语,她已经懒得纠正所有人都默认她是县令夫人这事了。陆晟从襁褓里翻出婉娘换的银子,一百多两。
“她吞的那个金像个耳坠,可能是她丈夫之前给她买的。”陆晟说:“看起来这就是她全部家当了。”
陆嫣无语了一会儿,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带,一岁了也断奶了,每天做点婴儿辅食喂就得了,其他让陆唯带着。
陆嫣嘀嘀咕咕:“咱们是不是弄个慈幼院?他们谁家孩子不要了都扔衙门门口这谁受得了啊?”
陆晟眯了眯眼睛:“会不会反而鼓励了他们扔孩子?”
陆嫣也想了想:“我再想想吧。主要是我想弄个地方让老人们聚在那,老人和孩子天生亲近,老人可以帮着带孩子,孩子可以陪伴老人。我再琢磨琢磨再说。”
“那你再想想。”陆晟说:“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陆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叫陆双吧。陆唯是唯不了了,让她自己适应吧。”
陆唯确实很震惊,独女生活过了没几天爹娘又捡了个弟弟。但是他们倒确实一点重男轻女的做派都没有,直接把孩子扔给她带。所幸有何文静跟她一起,倒也不算麻烦。
陆嫣理直气壮:“我俩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空带他?”
陆嫣每天就负责做饭的时候专门做上婴儿辅食,别的什么也不管,就偶尔闲下来,跟陆晟一起逗逗孩子,教他说话。
陆晟逗着陆双叫爹,陆双看着他咯咯笑不说话。
陆嫣拽了陆晟一把,陆晟回头看她,陆嫣摇了摇头。
陆晟一头雾水,就见陆嫣抱着陆双一直哄他叫姐姐:“这是姐姐!认不认识!叫姐姐!”
直到两个月后陆双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一张嘴就是叫姐姐。从此陆双嘴里姐姐姐姐叫个不停,不管姐姐在干什么都要去找姐姐。陆晟这才明白了陆嫣的苦心。
陆晟同情地看了一眼被陆双黏着不肯松开的陆唯,敬佩地对陆嫣说:“还得是你啊!”
这期间陆唯出门过无数次,谢家确认了她是被县令家收养了。
谢二思来想去想了个办法,往家里请了三天郎中,然后给谢盼儿办起了丧事。
左邻右舍都惊了,议论纷纷。
“盼儿那丫头死了?”
“我看着身体挺好的呀?”
“哎有个事你们听说没?”
“什么事?”
“据说县太爷两口子最近收养了个闺女,长得很像盼儿……”
“啊?你什么意思??”
“没准是老二后娶的这个容不下……”
谢夫人正从门外回来,听见几个老婆子凑一起嚼舌根,不用听都知道没说什么好话,凑上去打断:“这么热闹说什么呢这是?”
几人看谢夫人来了,齐齐改口:“嗨,我们说你俩盼儿呢。”
“平时看着挺好个孩子怎么突然没了?”
谢夫人打了个哈哈:“跟她爹上山冻着了,回来一直好不了,这不请了几天郎中还是不行,就这么没了。”
几人对视一眼也不再说什么,纷纷应和。
“小孩子就是命薄。”
“可不是嘛,养孩子可得小心着。”
就这么停灵三日后,“谢盼儿”被草草葬在了山上。办完丧事,谢二去衙门改户籍,把谢盼儿除名。
衙门里这几位都见过陆唯不止一次了,删户籍的时候聂离意味深长地看了谢二一眼。
谢二被看得浑身发毛,讪笑道:“官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聂离把户籍册一扣,挥手让他走。他也不说谢盼儿死了的事,只说:“走吧,谢盼儿从此和你谢家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