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平出了营帐,心中已有几分计较,正巧眭固帐前士卒引着乐进往此处来,种平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迎上前去。
“太史令无事吧?”乐进得到士卒通禀,种平似乎与眭固起了冲突,急匆匆赶回营中,这会儿见到种平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
“平只是与眭都尉讨教箭术,将军不必担忧。”
种平继续拿着“箭术”当幌子,他笃定乐进不会深入探究。
乐进果然没有多问,点点头道:“太史令若是对箭术感兴趣,某亦可提出些建议,或许有用。”
种平心说我也不是真想学箭术啊,他虽然武力值不高,但君子六艺却也练得如火纯青。
凭着他5.0的视力,射这一门,哪怕比不上乐进,胜过眭固倒也绰绰有余,之所以特意提箭术,主要想以此为引,从眭固处套话……
“日后保不准要叨扰将军。”种平受了乐进的好意,与其并肩而行。
时维九月,将至校猎之时。
校场中可以看见不少光裸着膀子,引弓射箭的士卒。
“嗖——”
“中了!中了!你小子可以啊!”
种平被突然其来爆发出的欢呼打断思绪,循声望去,一只尾端尚且发颤的羽箭直直插在标靶中心。
“真是好箭术。”
乐进闻言一笑:“多亏太史令慧眼识珠,不然这么好的苗子落在外边。若不知也就罢了,待到年龄大了,拿不起弓,方知自己有这样的天赋,那才叫痛心。”
“虎子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何必归功于平呢?”
种平轻轻摇头,又盯着校场的火热的情形看了许久,粗略望着,倒也整齐。
可自从眭固处探听清楚对方的想法,种平对于这些收编的黑山军中,曾经隶属于眭固的嫡系,总不能彻底放下心。
乐进见种平言语平实谦虚,心中更生好感,顺带着提起军中布置。
“先前夏侯将军提了兵去搜剿流寇,前几日荀司马又自军中抽调千人,修筑坡塘。”
“加上城防驻守,杂七杂八算下来。若非有太史令漯水一胜,今日真要左支右绌,顾此失彼了。”
种平略略一挑眉:“司马修筑坡塘,怕是要耗不少人力。”
“某不太明了,不过听闻这几日司马着实繁忙,有时过了宵禁仍在官署办公。”
“……是平的过错,这坡塘渠社之事本由平提出,却只草草拟了方案,不曾协助推行。”
种平的身份的确有些尴尬,他身为太史令,本职工作只是整理编纂史书和天文历法,像这种田间之事,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何况他终究只是流落东郡,不曾受任地方官职,给曹操献策,也只能以亲侄,而不能以官职。
否则种平一个朝官,侍任于同僚之下,于礼于律都是不相宜的,不过平白遭些攻讦,弄不好也会带累到曹操身上。
这也是为何曹操一心想将种平收入帐中的原因,毕竟在曹操看来,种平这等才干,仅为太史令实在屈才。
若是种平身为他帐下谋士,像修水利,御敌寇之事,便尽可由其施展,到时内修其政,外驭其兵,整肃不臣,则寰宇可清,天下可定。
他亦可为兴汉之臣。
种平想着荀彧不仅要处理公务,还得忍受戏志才的摧残,越想越是愧疚。
“将军若有空闲,可否随平至田间察看一番?”
“太史令相邀,某自无不可。”乐进说到拨派兵力协助修渠时,亦念及将至校猎,应该轮换士卒,先是停下吩咐好校场之上的士卒停下射靶。
估摸着点了近千人,随在身后,虎子亦在其中。
种平想着自己也有几天没见到曹昂,恐怕这位大公子也同他几位叔叔,不知到何处游猎去了。
幸而最近曹操专心处置黄巾一事,不曾多加管束曹昂,不然每日辰昏考校,若无种平帮衬,曹昂怕是又要被罚得抱头鼠窜。
种平思绪散到此处,又有些心忧,他本不该帮着曹昂应对曹操的考校——历史上杨修的下场种平可是铭记于心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依着后世的经验,能勉强猜出曹操几分心思是什么好事。
只是一来他到底对曹昂有些师生情谊。
二者想着只是应付经学典籍,纵使能与曹操心意见解相合,终究不涉及政治,算不得什么事情。
曹操疑心再甚,也断然不可能就这样的事防备种平。
只是自当日切身教导曹昂何为恒产民心,对方似乎对孟学生出兴趣,硬是缠着种平将几篇《梁惠王》《滕文公》讲了个通透,又跟着学《管子》。
种平顾及曹昂身份,自然不愿深讲,只是断了句读,挑着郑玄的理论注解讲上几句罢了。
然而曹昂跟着种平学经的时间不短,种平自然不可能时时注意自己口中言语,有时说过头,偶尔漏出几句,难免显出些端倪。
曹昂正是叛经离道的年纪,偏就这些话头惊为天人,暗自奉为圭臬,对种平更是敬重。
种平别的但也不怕,独独怕这点子事被曹操知晓,因此一想到曹昂,便生出许多的心虚担忧之情来。
“你这妇人好生没道理!不过吃你一块饼子,又不是没付钱!纠纠缠缠做什么东西!”
“上官,上官明理,老妇见他拿了饼,分明没给钱,老妇都有数……”
远远听得苍坡旁喧闹不堪,种平与乐进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二字。
“他是当兵的,好好的能抢伱的饼?别闹事!”
种平听出这是里长的声音,想了想拉过虎子,让他上前看看发生了何事。
虎子为人机灵,手脚麻利,很快便从围观之人口中打听清楚。
原是一个修筑坡塘的士卒向树下的老妇买饼,因着买饼的人多,那士卒在人群之中拿了饼,转身欲走,却被老妇拉住。
老妇说这旁边买饼的人告诉她,这士卒不曾付钱,自己对了钱数,的确少了一张饼的钱。
而士卒显得极为不耐,坚称自己付过钱,是老妇人无理取闹,言语之力颇为蛮横,几次想要动手。
两人冲突引来了配合组织渠社一事的里长,里长也不听那老妇人的辩白,直接认定士卒有理。
种平听完,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士卒得了里长的裁定,竟是得意忘形,对着老妇人啐了一口,抬脚便踹。
老妇人被踹得连带着饼车一同摔在地上,泛着热气的饼滚落泥地。
种平和乐进二人脸色俱是一黑。
(感谢恭常仁见和曦心暮雪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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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先知
恭常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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