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但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有些不对了。”白羽沉声说道，“小鬼，你详细说说看。”
小鬼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他这次金陵之行的发现，“我这次去金陵，确实探听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原来夏斌在江南所杀的几大世家，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顶级世家。像王爷你的侍女林乐儿她们林家，以前家里是御医家族，这在江南也只能算是三等世家。梅家稍好一些，但也只是勉强算是二等。真正的一等世家，夏斌是动不了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世家全都紧密团结在一起，一动则全动。而所有世家的核心，是一个叫做树老会的机构。”
小鬼详细地将他这次江南之行，通过密蝶打探到的情报，一一向白羽汇报。
白羽听完之后，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他终于明白了江南世家为何能够多年根深蒂固。有句话说得好，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按照小鬼的描述，江南的顶级世家早在前朝，甚至前前朝就已经开始传承了。一直到现在，王朝都换了两个，皇帝更是换了不知多少，而这些江南顶级大世家仍然稳如泰山。
此外，他们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非同小可。
这一次科考，夏芷安选中的前三名中有两个来自江南，还有一个虽在洪都，但也与江南有着深厚的联系。虽然这三甲日后能做多大的官还不一定，但这么多年下来，江南世家在朝廷中积累的人脉可想而知。
可以说，夏斌当时确实不太敢轻易动江南的这几个顶级世家，否则京城朝堂必定会陷入混乱。
最后，这些世家推选了四个家族出来，让夏斌稍作惩戒，也算是给了夏斌一个面子。而夏斌此后也确实偃旗息鼓，只是派龙武军在江南围剿李玉，对于这些世家便没有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另外，通过小鬼带回的情报，似乎这次江南世家抵制夏芷安的火车计划，是受到了树老会的最高指示。
“抵制火车？这是为何？”白羽皱着眉，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江南世家应该不反对夏芷安才对，那他们抵制火车，难不成是在针对北疆？
白羽心中满是疑惑，他心想，我以前从未来过江南，也没和树老会那帮人有过交集，他们怎会看我不顺眼？
而且，尽管这些年北疆面临封锁，但两地商户间的生意往来依然密切。许多江南商户都曾到访北疆，并与当地建立了稳固的贸易关系。
白羽左思右想，仍不得其解。于是，他决定听听孔放的看法，毕竟这小子或许能有些独到的见解。这才让小鬼去把孔放从床上叫了起来。
“师侄，你怎么看这件事？”白羽询问，“江南世家不反对与北疆的贸易，也不反对夏芷安，我甚至觉得，在芷安和夏斌之间，他们更倾向于芷安。那这个树老会究竟是何用意？难道就是单纯地看我不顺眼？”
孔放听完白羽的疑问，毫不犹豫地开口：“师叔，您怎么一时糊涂了呢？这就好比‘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别说这些没用的，快点说正事。”白羽催促道。
孔胖子笑了笑，接着说道：“师叔，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多，但听了鬼兄的描述，我算是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您看，现在要找一个能代表北疆的物件，那必然是火车无疑了。”
“然后呢？”白羽追问。
“火车一旦开通，漕运可就没戏了。这会让多少世家的利益受损啊。”孔放解释道，“就比如说昨天请我去青楼的扬州修家，他们家以前就是负责扬州漕运的。以后火车两天就能抵达京城，那漕运还怎么混？”
“就因为这个？”白羽不解，“但火车带来的财富远超漕运，这对江南世家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话是这么说，但江南势必要经历一番大洗牌，各大世家的权力地位都得重新洗牌。”孔放分析道，“对世家而言，最重要的是传承，而传承的基石就是稳定。他们可不愿意现有的格局被轻易打破，因为一旦格局变动，就容易让外部势力趁机而入......”
听着孔放的话语，白羽突然感觉脑海中灵光一闪，“胖子，稍等，你刚才说对世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传承？”
“没错！”孔胖子回答道，“赚钱多少是次要的，关键是家族的传承。财富也只是传承的工具之一，还有就是在朝堂的影响力和在地方的根基。”
看到白羽在深思，孔胖子又急忙补充道：“当然，不是所有世家都这样，比如我们孔家，虽然没什么钱，但我们的传承主要靠的是名声，还有对皇帝的绝对忠诚！”
白羽一拍桌子，“我明白了。”
孔放的话虽然不全面，但却像一盏灯，照亮了白羽心中的迷雾。
他以前总觉得发展进步是每个人的共识，却忘了现在的社会观念其实是很保守的。
对于有些人来说，发展固然重要；但对另一些人，他们宁愿放弃发展，也要保住手中的权力。江南世家就是这样，如果要在社会发展和家族传承中选一样，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白羽以前在北疆没遇到这种问题，因为那里一穷二白，没有世家和既得利益者阻碍，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推进发展。
在京城，夏芷安和火车项目的顺利推进，也是因为经过前朝覆灭、夏斌反叛等一系列的动荡，京城已经没有了根深蒂固的世家。再加上夏芷安掌控朝堂，背后还有北疆军的支持，无人敢反对。
但江南，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在江南通火车、搞变革，虽然会让江南比以前更加富庶，但是会带来社会结构的巨大改变，这对于江南世家的传承是极为不利的。
此时的白羽立刻就想起了美利坚曾经的南北战争，而大乾现在面临的情况跟那时真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