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和雷暴是自然气候里最凶戾的气候之一,在远古的历史里是无解的神力屠刀。
今日之前,阿努
古典文学里,闪电有时象征权力的至高无上,有时也象征划时代的号角,还有时象征无往不破的速度与杀戮等等。
这些象征对虫族毫无意义,他们与人类文明邦交,互换知识的数据库,对其中的古典文学与幻想文学不屑一顾。
虫族的黑科技可以控制闪电雷暴一系列自然气候,科技让他们呼风唤雨,虫族缺少对自然的尊敬、对行星风暴的敬畏、拥有神秘星能的异兽不过是移动油库。
阿努什卡·卡许生在其中不可免俗。
直到今天,阿努什卡的认知因为菲特的出现而彻底改变。
闪电炸亮世界又熄灭,但祂的痕迹并没有消失!
光亮的刹那,菲特的眼中浮着深深的厌恶反感,祂活在菲特美丽的眼睛里,犹如闪电热点高温,将阿努什卡所有负面情绪和喜悦烧成灰烬!
阿努什卡如果头脑冷静,自然会想明白菲特厌恶的目标不是他,菲特厌恶的是战场的狂暴、混乱、未知、死亡。
可惜,阿努什卡找到菲特的时候,疯狂、恐惧、混乱与不管不顾的豁出去填满他的脑子,他跳出黑战神的那刻,已经忘记所有自制。
阿努什卡进入战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没有延展出鳞翅末梢的骨刀,这对威力巨大的鳞翅突然变成一对装饰的飞行翅膀。他用最原始、赤./裸的姿态冲入黑暗,那一刻甚至没有想起来要保护自身。
无数负面情绪化为燃烧的星能油,驱使阿努什卡更快抵达菲特面前。
奔飞的时候,阿努什卡的思维沸腾,时而癫狂时而喜悦时而悲伤,最后汇聚成:我在虚无中定位到他了,我马上就能抓住他!他再也不可能从我的现实世界里消失!
阿努什卡进入战场前唯一携带的防具就是电击项圈。
这个控制军雌失控的项圈原本是用来捕捉菲特,项圈里有电击芯片、强效保命针、强效荷尔蒙抑制素和顶级麻醉。
我要捕捉他、控制他、就像控制监视我的军队、黑战神、控制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把他变成我虫生的一部分。
至于菲特会不会高兴、会不会怨恨?
阿努什卡没任何力气去想,他在虫群中看到菲特的第一眼,脑中只存在一个想法:我要菲特长进我的血肉与权力,共生至时间尽头。高兴?怨恨?只要菲特活着,他的怨恨与厌恶我完全不在乎。
情绪早已崩裂的阿努什卡狂妄地畅想未来,生死热烈,爱恨无畏!
但,闪电就是闪电,是鼎沸的热、权力的尽头、极致残酷的屠杀!
阿努什卡与菲特近距离真正对上视线的第一眼,菲特的厌恶把阿努什卡所有的恶意与压迫烧成余烬。
直到今天前,阿努什卡都不知道自己的武装有那么轻薄。
菲特仿佛在看一头怪物。
“你不能这样看我。”
“你不能用你的眼睛对我流露这种情绪。”
“你不可以审判我。”
“我会…”
错乱的思维在阿努什卡脑中形成无数句子,不清楚有没有说出来。
我该怎么做?阿努什卡无话可辨,无处可求,最后拯救他的是一段久远的文字,菲特的声音在他脑中闪电一样炸响,冷笑:“如果你愿戴上电击项圈,遥控放在我手中,我扫榻相迎!”
刹那间,阿努什卡把本该属于菲特的电击镣铐戴在自己脖子上,像头真正的野兽,伸出舌头去舔舐菲特鼻唇间的伤与血。
自然界狼群社会的下位者oga狼讨好上位者alpha狼时,会主动舔舐权威者的吻部以示臣服。幼狼朝家长狼讨要食物也会追着父母的吻部舔舐,讨要碎肉。
阿努什卡头脑一片混沌,失去理性与自制,遵循兽性本能里的祈怜反应和指引,舌舔菲特的血,虔诚自愿对菲特献上柔软的弱点。
结果不如他意。
在阿努什卡想出更疯狂的和好新办法前,混乱的虫潮冲撞他的后背,阿努什卡身比脑快,立刻带菲特腾空,往黑战神的方向飞去。
飞行途中,阿努什卡把菲特藏在怀里,蝶翅展开,上下四翼巨大狭长,为菲特遮风挡雨。
上空后,冷风暴雨冲脸打的阿努什卡勉强清醒,飞成直线。阿努什卡没想过再冒犯菲特,伸舌去舔菲特的血完全是因为思维稀巴烂的失控,也许是他脑子太过浑噩,浑身都在痛,舔了亚雌的血竟没感到几分不适。
他摁藏菲特不让抬头,不想再被那双眼睛灼烧一次,至少不能在飞的时候。
可是贴得近,阿努什卡立刻感到菲特身上冷得不正常。
菲特失温严重,颈侧的皮肤竟然比荷尔蒙颈环还要冻!和阿努什卡拖行过的尸体差不多!
阿努什卡被暴雨浇醒的一点理智顷刻间又没了,浑噩地用自己的温度去暖菲特,舌、腹伤、拥抱。
阿努什卡吮、藏、甚至想把血浇到菲特身上,以生命的热度供养他。
“…阿努什卡?”
阿努什卡没有抬头,他不能看菲特的眼睛,里面有杀死他的东西。
阿努什卡含糊地应着,试了几次,咬断三分之二的舌根才把那条恶心的舌头卷回嘴里。
菲特轻唤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阿努什卡不猜也不吭声问,嘴唇不张,一张嘴舌头有自己想法,拼命往菲特围巾里钻。
他用力振翅前飞,很快看到黑战神。
黑战神停在三军辖区附近,并不远,黑战神的机身各处亮着导灯,在黑暗的暴雨夜像灯塔一样显眼。
黑战神五公里外停着一队待命的漫游者,漫游者的雷达探测到回飞的总长身形,漫游者小队立刻打开战甲灯为总长引路。
令漫游者们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总长竟然展开了四翅飞行?!
总长是蝶族,还是个战甲兵,执行任务使用战甲居多,漫游者演武赛也只用双翅的骨刀殴打战友。
四翅全开对蝶族而言,相当隆重。
决斗开四翅骨刀,含义是不死不休。
日常开四翅,非蝶种的漫游者们只知道蝶族会开给阁下求偶看。
一些私密频道里很快响起窃窃私语:【什么情况?】
【别管什么情况,总长回来就好!】
【奇怪,是我看错了?总长怀里是不是抱了什么东西?】
【不行…,放大镜头也看不清,总长的上翅把那东西藏得太严实。】
【我这边拍…卧槽!】
【怎么了?】
【[图片]】
【好白?人形手?】
【是探照灯曝光过头还是雷达成像受损还是总长翅膀太黑?】
五公里外某个战甲里的漫游者盯照片多看几秒,照片模糊,纯黑的蝶翅没完全合拢,蝶翅的缝隙里有一只手探出。
那只手紧攥纯黑蝶翅的翅骨,五指纤长,指根弧度优美,十分抓眼球。
军雌错眼把那只手看成花,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灯的问题?”
又半分钟,频道突然一声压低的卧槽开麦:【总长怎么一头撞黑战神腿甲??他受伤了??】
【你在说谁?】
【卧槽我也看见了!】
【联系总长副官问一下吧,总长看上去酒飞似的…】
【也是牛逼…乱撞都能撞回黑战神机舱。】
…
阿努什卡很快抱着菲特撞进黑战神升舱台,进入安全的机舱内。
黑战神是一台巨型顶配战甲,不论怎么变形,内部休息舱都是正规舰的规格。
阿努什卡头脑不清醒,处在浑噩和偶尔理智,降落失误,抱着虫“咚!”的一头撞到机舱内部墙壁,懵然地从十多米处坠落。
…
时寸瑾猛地抓紧阿努什卡的肩膀,生物本能里有对高空坠落的潜意识恐惧。
这个行为给了军雌错误的信号。
阿努什卡更加热烈颤抖地抱紧时寸瑾,用脸去蹭时寸瑾的脸侧耳廓,力道大的令时寸瑾不适,时寸瑾感觉耳软骨受到某种怪异、柔软、弹性的挤压。
…是眼球。时寸瑾起了鸡皮疙瘩,阿努什卡贴太近,仿佛在用眼窝和他的耳廓接吻。
他们摔在地上,阿努什卡在下,四翅回拢,为时寸瑾降震。
但时寸瑾才经历过虫潮,远离死亡威胁,心里紧绷的劲儿不可免地松懈,不是他意志不够坚定,正因意志太过坚定,c级雄虫的身体超负荷过疲劳,体质反噬。
时寸瑾现在浑身都在疼,手指尖通红发麻,一点震摔都让他哼出颤抖的痛呼。
阿努什卡被亚雌的闷哼刺激!他完全分不出这声是恐惧?痛苦?还是雌虫之间排斥的恶心反胃声?
阿努什卡条件反射搂紧亚雌。
时寸瑾更不舒服了,他确定背部和腰部绝对撞出无数淤青,难受得挣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阿努什卡却突然扶住他的肩膀,撑着他站起来。
这一刻,阿努什卡忘记自己眼部的异常,也忘记机舱内部灯火通明,他在面色苍白的亚雌面前单膝跪下,抬起脸。
金发虫族双目血红,双眼盛着血河,落汤鸡一样的金发,怔怔地望向时寸瑾,张嘴说话,只有唇在动。
阿努什卡反复地说同一句话,从无声到有声,从有序到语无伦次,声音很沙哑,毫无魅力可言。
“…别怕、我戴了电击项圈。”
“…不,对不起。”
时寸瑾瞳孔一缩,立刻去看阿努什卡脖子处陌生的黑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竟然是电击项圈!
时寸瑾震惊得往前走几步,“你…”
阿努什卡主动牵他的手摸自己的脖子,摸那个黑色的项圈。
“请你不要厌恶我。”
“我还能…还能…”
阿努什卡的面部神情变成空白的无法思考的模样,声音变慢,迟钝地说:“你想、要我、吗?”
时寸瑾的手被紧紧攥着,失常的阿努什卡勉强挤出扭曲的笑:“我是、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