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善休此时并不知道各人的心路历程,他只还在大厅里等着中午的开饭。
他更不知这一顿饭之后居然还会有怎样的好事等着他自己。
之后在待客厅里待了小片刻,闻善休很快便也被人请进了饭厅里。
那陆之章的小厮本也想跟着过去的。
不想此时那张府的管事却出来对那小厮道“您还是随我们去小厅吃饭吧,那里已经备好了您的饭食。”
陆之章的小厮感觉到了异常便也坚持道“还是不必了吧,我陪同闻公子一起去就可以了。毕竟我还得伺候闻公子用膳呢。”
不想听到那小厮的话,张府的管家却是突然呵呵一笑“闻公子难道不会自己用餐吗?”
说完这话,那管家只根本不给小厮说话的机会,他随后只又立刻道了一句“况且我们大人与闻公子有些事需要商量,而且我们也另外给您备了饭,您不如还是随我们下去用饭吧。”
人家都把话说的这样白了,而且这里又本就是张仁杰的地盘,那小厮自然不好再坚持。
故而那小厮只能低声道“既然您都这样说了,那我便随你过去吧。”
管家笑了笑,随后他只让身边的随从引着那小厮离开,而他则亲自引着闻善休道“闻公子,我们主子有请,您随我来。”
闻善休也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奇怪的。
他点了点头,情绪十分稳定的跟在了管家身后。
到了饭厅的时候,闻善休本以为这饭桌子上定然会
是山珍海味数不尽。
不想就算是他这个客人来了,这桌上也不过才三个碗碟,那碗里不过一盘蔬菜,一盘青豆炒肉,另一盘也还是蔬菜。
这东西看起来就未免太过寒碜了,而且明明这吃食极简,供着这些饭菜的碗碟桌椅看起来似乎也十分粗陋。
但是这桌子椅子分明是紫檀木做的,而且看桌面切面,这种工艺其实是十分复杂的。
而那些乘装碗碟的更是有着霓轩坊的标志,那霓轩坊一个碗碟可就价值百两了。
所以看到这又昂贵又简陋的一餐饭食。
闻善休很有些不解。
为什么用得起这样价值东西的人,待客却只有这些东西。
不过他倒也没往人家是故意怠慢他上面去想。
毕竟他这人心大也是真的。
而张仁杰一见闻善休过来了,便也只是呵呵一笑道“粗茶淡饭慢怠了,闻公子不会介意吧?”
闻善休其实倒也不怎么介意,毕竟他在家里吃的山珍海味也已经够多了,倒也不缺这一顿两顿的。
“不介意,不介意,正好我在家里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吃吃这粗茶淡饭也很是不错嘛。”
听到闻善休这窒息发言,张仁杰的脸上又是一黑。
而张府官家也只能跟着尴尬一笑,随后那管家便又接着道“咱们老爷一生清廉,平日里在吃穿用度上也没什么讲究,平日里老爷一个人都只吃一个菜,今日还是看闻公子过来了,所以才特意嘱咐
两个菜。”
这张府管家本意是想表现他们家老爷虽然身居高位却为官清廉,不想耿直如闻善休,在听到这管家的话之后,却是又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啊,是这样吗?可我看这套檀木桌椅应该就要一千两银子了吧,还有这个碗,你看起来觉得它平平无奇,实际上他也真是没什么稀奇,可因为是霓轩坊出品的,所以这破碗都要一百两一个,我觉得用这种碗实在太亏了,您要是要买这种碗,我还是推荐另一家的碗,他们家我觉得那碗才不算亏呢。”
闻善休只还在侃侃而谈自己这些年在用度上的见闻。
然而张府管家与张仁杰的脸只都黑完了。
有一瞬间,张仁杰是杀了这闻善休的心都有了。
你说闻锦道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狐狸,怎么就有这么一个三言两语便能得罪一帮人的长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故意讽刺自己呢。
张仁杰心里很不舒服,脸上只也绷不住了,而张家其他人只也陷入了低气压之中。
侃侃而谈,真心推荐合用品牌的闻善休此时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说了一阵见张仁杰不吭声,其他人的脸色又确实太难看了。
一向不擅长读空气的闻善休只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这话是不是说错了。
故而他只也终于闭了嘴,不再往下说了。
那管事的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故而那管事只尴尬的笑着道“闻公子对这些东
西倒是很有讲究吗?如此看来闻公子家定然用的都是好东西了?”
另一边,那张仁杰似乎也是想为自己找回一些脸面,故而当下的他也只是低声道“倒没想到这些东西竟如此昂贵,我也是对钱没概念,若早知如此,便不用这些东西了。管家,这些东西你之后给我退回去,就买普通的桌子,剩下的钱若是拿去救济百姓,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能受到实惠。”
万能背锅的管家只能道“是小人糊涂。”
闻善休虽然有些看不懂张仁杰的发言,不过他还是没有插这句嘴。
随后闻善休只接着管家的前一句也不避讳的回答道“是啊,我爹爹虽然不是读书的料,但生意做的还是挺大的,所以我们家对这些东西用的还是很讲排场的。”
见闻善休这张小嘴终于不再叭叭自己了,那张仁杰便也跟着道了一句“看来老闻这些年倒真是去养老了,他可比我们这些老东西潇洒多了。早知如此,当年我便也该同锦道一起退了。说不定如今也是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不想闻善休闻言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我祖父一直都想重回朝廷呢,他还想再为朝廷效力。”
听到闻善休这话,张仁杰不禁在心里冷笑,这老东西倒真是不肯死心,然而当年的事已经了结了,谁还敢让他回来呢。
不过从闻善休这话里听来,想来这老东西也还是不死心,他自己是回不来了,
他便想安排自己的后代回来。
所以为了不让这老东西临老把事情真相撕破,他还真得帮这老东西把他这宝贝长孙给安排好。
“你祖父倒真是个忠心之人,若是陛下知道他还有此心,陛下一定十分感动,不像我们一群老东西,活到这个年纪便只想早日回去养老。”
这本不过是张仁杰的一句自谦之言。
不想闻善休却道“既然您老也想回去养老,那您就告老还乡嘛,我看您也上八十了吧,我朝不是规定七十就可以告老还乡了吗?您这都八十了,思维肯定也不如年轻人灵活,就算再怎么用人,也不至于将人往死里压榨吧?”
“我看当初那陈大司马七十五请辞的时候,也才三次便请辞成功,他当年对当时的朝堂得有多大的影响力啊,可圣上看他这年纪,不也还是体谅了他,最后同意他请辞吗?”
闻善休这话说的十分真诚,只是这真诚,诚的让张仁杰的脸子只又有些挂不住了。
他面上十分尴尬。
这小子还真是让他里里外外都挂不住。
是啊,虽然他是太子太保。
可是太子底下也不是没有能臣,更不是没有用臣。
他不过是资历老一些,又是太子的老师所以才占据了东宫的上座。
而且他留在这里分明也还是想为自己的后辈留一个好的局面罢了。
所以别说是他自己请求告老还乡了,恐怕当年就算是邕帝让他告老还乡,他只怕还得求邕帝收回
成命呢。
然而闻善休却并不知道自己把人的面子都给下了,他只还认为自己说的十分真诚,给的建议也十分合理。
他想这位老先生对他的好感印象一点也会噌噌上涨吧。
张仁杰确实有什么在噌噌上涨,不过那蹭蹭上涨的不是好感而是怒火与尴尬。
他都懒得解释了,他只道“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
闻善休便也立刻端起了饭碗,随后吃饭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或许还应该再夸一夸对方。
所以闻善休只是吃了一口那青菜,便也立刻放下筷子夸赞道“这是什么人间美味,没想到这么粗茶淡饭的饭食,居然能做的如此精细,大人你们家请的这个厨子一定也要花不少钱吧?”
张仁杰此时都已经有些懒得与闻善休说话了,那管家只也心虚的道“闻公子,您还是吃饭吧,我们这厨子真没花几个钱。比不得闻公子家的山珍海味。”
听了对方的话,闻善休只还不死心道“山珍海味倒也谈不上,想想其实我们家也确实太浪费了,还是张大人好啊,每餐就吃一个菜,也不浪费,而且老人家身体不好,消化功能也不如以前了,少吃好啊,少吃才能长命百岁。”
虽然听得出闻善休是想极力夸奖自己,然而被闻善休刚才结连暴击,张仁杰已经懒得再给闻善休什么好脸色了。
他只低声道“食不言,寝不语。闻公子家没有教过你这个道理吗?”
一听张仁
杰这话,闻善休脸上顿时也是一红,他当然是知道这个规矩的,在家的时候他也是要讲这样的规矩的,只是出来了之后,他便也随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