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正在吃早饭,门铃就像是程序坏掉了一样响个不停,我放下手里的油饼,在可视显示屏中看到了洪诗雅一塌糊涂的小脸。
我赶紧开门,洪阿姨在她身后跟着,我一开门,非常生硬地把气愤的表情换成了一个笑脸。
这笑容明显就是硬挤出来的,还不如她之前的表情好看。
“呃,洪阿姨,你们来接金宝是吧?”
这臭狗昨天是谁在我们家里的,因为没有合适的狗窝,只能暂且用不穿的外套给他垫个窝。
这臭狗明显是不满意这寒酸的配置,今天早晨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它睡在了沙发上,把我家的沙发套蹭上了满满的狗毛。
“呃,不是,正好你回来了,阿姨有点事儿跟你商量,方便吗?”
洪阿姨硬挤着笑脸对我说。
我心说你都到门口了,我能说不方便吗,就客气了几句,把她们娘俩请进屋里来。
洪诗雅脸上的情况很不对,应该是化了一脸浓妆没有卸,直接被眼泪冲成了这个鬼样子。
她眼睛跟脸颊都红肿着,眼睛明显是哭肿的,脸颊嘛,就不好说了。
我爸也跟洪阿姨客气了两句,请她们娘俩在沾满他们自家狗毛的沙发上坐下,
“呃,这,这是有什么事儿?”
洪阿姨看着我们爷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又狠狠地戳了戳洪诗雅的脑门。
“还不都是被这个死丫头害的。”
我不知道人做完打胎手术之后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但想着高低这也是个手术,做完人肯定很虚弱才对。
洪诗雅现在的样子,虽然整个人很低迷,但不像是刚做完手术后的那种虚弱。
看上去,气儿喘得比我还匀。
“哎呀,既然孩子找回来了,手术也做了,往后好好的跟孩子说说,这事儿就算翻过去了,你也不要再气急。”
怕她在我们家发飙大孩子,我爸赶紧和稀泥似的劝说几句。
哪料洪阿姨闻言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哪儿啊,手术根本就没做!”
“哎呦,为什么呢?”我爸接话。
洪诗雅其实已经离家出走了将近一个月,昨天中午,她父母才终于在她同学的指引下找到了跟她的小混混男友窝在小旅馆里的她。
她被父母强行带回家,才吐露出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诊断结果还是从小诊所里拿到的。
洪家父母听见这个消息几乎要崩溃,洪叔叔用了好大的努力才稳住情绪,拉着洪诗雅去医院做打胎手术。
不过因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但下午已经预约不上手术,医生给洪诗雅检查身体,判断她的身体情况很虚弱,达不到手术条件,即使第二天再来也预约不上。
“哦,这样啊,”我爸礼貌性地回应,
“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要愁了,回去给孩子好好补补身体,手术早晚还是能做的。”
“不行,”
洪阿姨又一次叹了一口气,我已经数不清这是她在我家叹的第几口气,
“等她身体养好,孩子的月份就大了,到时候在做手术会影响身体状况。”
我心说那要不怎么办?难不成让她生下来吗?你要是没意见我们这些外人更没有意见啊。
“所,所以呢?”
估计我爸也是跟我一个想法,不管你选择生还是打,跟我们有个鸡毛关系啊。
“老江啊,你是知道的,”
洪阿姨摆出一副很无助又可怜的表情看向我爸,
“我们家诗雅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她今后肯定是要走这条路的,乐手跟运动员差不多,也是很考验身体素质的,她还这么年轻,不能把身体搞垮。”
“啊,啊,所以,我知道了,我会帮忙买一些有用的补品的……”
我爸的表情明显绷不住啊,事到如今我们全都想不明白洪阿姨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要。
只见洪阿姨无奈地擦了擦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飙出来的眼泪,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了,我跟我们家老洪回去给诗雅办一年休学,让她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给生下来,”
“但老江,你肯定也明白,像我们在这种高低做点生意的人,在本地都有些知名度,都是要脸面的家庭,不可能不明不白的多出一个孩子……”
听到这里,我内心咯噔一跳,心想阿姨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你女儿养孩子吧!
你们家要面子,我们孤儿寡父的突然弄出一个小孩子来,难道就不要面子了吗?
“所以,能不能让亚轩跟我们家诗雅结婚,这样我们两家都好看。”
什么!
我跟我老爸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试试自己是不是还在回家路上的梦中。
毕竟,洪阿姨说出来的话也太超脱现实的,不用做梦的解释的话似乎根本解释不通。
“哎呀,老江你放心,这一切我都想好了,毕竟是我们家有求于你们,什么彩礼之类虚头巴脑的就不考虑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把事情给办了,酒席的钱,肯定也是我们家出。”
你们还想办酒席?从洪阿姨眼镜的倒影里,我看到我的表情已经忍不住变扭曲了。
我爸也是在隐忍她们的“图穷匕见”,多年来生意场上人情往来使得他的适应能力总归要比我强一些。
“那个,洪太太啊,”我爸干咳着,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客气,
“看来孩子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你果然是忙糊涂了,我记得你们家诗雅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这我当然知道,”洪阿姨似乎没看出来风向朝着哪头吹,竟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领不领证的外人能知道么,就用你们家亚轩在外人面前办个酒席就好,让别人知道我们诗雅是结婚了的,孩子不是不明不白的。”
草,什么叫就用用我就好?你们既然只需要一个结婚的工具人,干嘛不找洪诗雅的男朋友,他好歹还是孩子亲爹呢!
我爸的表情也彻底绷不住,他嚯地一下站起身来,我知道他要“送客”了!
不过比他先发作的是洪诗雅,一直沉默如同木头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的姑娘猛地站起身来,大力地把她妈妈推倒在沙发上,
“我都说了不要!不要!为什么要来麻烦人家江伯伯跟哥哥!”
“还结婚!还办酒席!你还想控制我到什么时候!你想看我去死吗!我满足你!”
少女尖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里,崩溃般的喊叫几乎要穿透我们每个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