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其实钟点工阿姨表达得不是很明确,跟我爸打起来的只有洪阿姨,洪叔叔跟早上一样,是急匆匆赶来劝架的。
我爸当然也不会这么没品到跟一个女人动手,实际上也就是闹了几句口角,跟前一有人劝,就借台阶下了。
我带着洪诗雅回去的时候,洪阿姨正坐在我家沙发上嘤嘤地哭,钟点工阿姨正扶着她做做安慰的样子。
我爸跟洪叔叔在一旁对坐着互相叹气,洪叔叔自知这件事是他们家理亏,一个劲儿地赔好话。
我用眼神询问钟点工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如今这局面她也不好说话,只张了张口,用口型示意我先别打听了。
洪阿姨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回来,结果一抬头,看见洪诗雅在我身后沉默地站着。
洪阿姨失落的眼色一瞬间亮了一下,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内心肯定是心疼的。
不过下一秒,她就站起来冲着洪诗雅厉声道,
“你个死丫头,你又死到哪里去了!”
洪诗雅条件反射的浑身一抖,我怕待会儿我们家又要经历一场大战,赶忙把洪诗雅挡在身后,
“哎呀,阿姨,冷静!冷静!”
洪叔叔也瞪了洪阿姨一眼,她接收到眼神,张了张口没有再说什么,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江总啊,孩子她妈也是关心则乱,被火气冲昏了头脑,你大人大量,别跟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洪叔叔对我爸赔着笑脸,实际上眼底都是疲惫。
我爸不接他的话,沉着脸一言不发,洪叔叔无奈,叹着气又继续说,
“江总,诗雅她妈肯定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咱们邻里邻居的,往后还有大段的时间相处,可别为了这点儿糟心事儿坏了和气。”
他说的这话没错,毕竟谁也不是立刻就要搬家,未来我们两家在这里就算不住个几十年起码也要住个十几年,一旦就此结怨,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洪叔叔好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爸要是再不给点反应,那就是存心要把事情闹大了,所以顺着他给铺成的台阶下来。
“哎呀,老洪兄弟啊,我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人,我理解你们两口子的心情,你们肯定也是理解我的对不?”
“你们有诗雅,那小轩也是我亲生的,我身为他亲爹,听到有人这么说他,心里难免会介意不是?”
“你也说得对,弟妹这是着急坏了,我要跟她计较岂不是太小气,你呀就带着弟妹回家去好好歇歇,遇到问题就好好解决问题,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洪叔叔听出来我爸这是在赶人,应了几声就叫着洪阿姨走。
看到我把金宝带了回来,洪叔叔顺便叫了金宝两声,我撒开狗绳,这狗子立刻就朝着自己主人跑过去。
洪阿姨叫了洪诗雅一声,肯定是想带着她一起走,但洪诗雅现在真是害怕了她的父母,躲在我身后就是不动。
“洪诗雅,你几个意思?”
洪阿姨眉毛一竖,眼看又要发脾气。
洪叔叔拽了她一下作为提醒,才没有让她的火气发出来。
洪叔叔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对洪诗雅说,
“诗雅,跟爸爸妈妈回家。”
听了刚才洪诗雅的讲述,同样作为一生被束缚的东亚小孩,我心里其实很同情她。
这会儿我本来想帮她说些话,但我爸同样是一个威胁的眼刀甩过来,我也立刻乖乖闭嘴。
我始终没有帮洪诗雅说话,她知道没法赖下去,只能脸色难看地从我身后走出来。
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的时候,我爸也许也动了一些恻隐,冲他们喊了一声,
“老洪啊,有事儿好好跟孩子说,不要再揍孩子了昂!”
送走了他们,钟点工阿姨回到厨房继续做午饭,我坐到我爸跟前,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因为我们不同意,洪阿姨特意来找你打架吧?”
我爸提起这个女人来脸色就不好,是真是怕了这种老娘们的胡搅蛮缠。
想当初下水道事件,洪阿姨就已经向我爸展示了自己千年的“功力”
“这娘们肯定精神有点问题,老洪要是不好好管管她,早晚得惹出大祸来!”
就在刚才,洪阿姨在小区附近找了洪诗雅一圈没有结果,不知道哪根筋没有搭对弦,又红着眼眶回来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爸看她这副模样也是可怜,就开门把她放了进来。
结果洪阿姨一进门就给我爸跪下了,求我们救救洪诗雅。
什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的,还有让洪诗雅跟她孩子以后给我爸养老啦都讲了出来,听得我爸满脑子都是一个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
我爸赶紧把她给拉起来,别说她是下跪了,就算她今天表演个五体投地,这么离谱的要求我爸依旧也不会答应。
见我爸态度坚决,洪阿姨脆弱的神经就受到了刺激,一言不合就咆哮了起来。
大意就是,她清楚我的身体情况根本没几年好活,让洪诗雅跟我结婚,我们家白得一儿媳妇还有大孙子,是我们家赚了,让我爸少在这里装。
我爸平常总是乐呵呵的跟喜剧电影里的魏翔老师似的,可一旦生起气来整个就是一窄版马东锡,尤其是在别人触碰到他的底线,也就是我的时候。
正常人,都不会允许别人对他的孩子说三道四,我知道这个病虽然生在我身上,但在查出来的那一刻,就生在了我爸心里。
所以,他脸一沉,跟洪阿姨之间的终于摩擦出了一丝火星,但就这一丝火星,也足以引爆他们之间满满的火药。
好在是洪叔叔听到消息赶紧赶了过来,夹在中间劝和,才避免气氛进一步恶化。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是要脸面的,我看他们家就是想吃绝户,奶奶的,欺负人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当老子是幼儿园毕业的智商吗!”
我爸越说越激动,冲着门口骂了两句,当然,人家肯定听不到。
“爸,什么是吃绝户啊?”
我隐约感觉从哪里听过这么个名词,脑袋一时轴住想不起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我爸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在我十二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了,
“大儿子,你……算了,先吃午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