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我几乎是没睡,一直裹在被子靠在床头坐到天亮。
外面的天逐渐亮起的时候,不适的感觉才终于彻底消退,只留给我一身的疲倦。
照例,宿舍里第一个起床的是相当自律的柴力,他打着哈欠朝我的方向看过来,非常惊讶地说,
“喂,你该不会就这么坐了一晚上吧?”
我努力缓了一下才张开嘴,声音是意料之中的干涩,
“还是睡了一会儿的,后半夜才坐起来。”
“不舒服吗?脸色很难看。”
柴力说着,走到了我的床边,想爬上来看看我的情况。
因为有说话的声音,老宏也没吵醒了,揉着眼睛嘟哝着从床上探起头来,
“老二你跟谁说话……我草,阿轩你怎么了?”
“没事儿,已经缓过来了。”
老宏穿着睡衣从床上跳起来,像个灵活的长臂猿一样迅速地顺着梯子爬到我床上来,
“去医院吗?我带你去。”
“不用,”我艰难地摇摇头,“我这会儿不是很想动,先不要碰我了。”
“好,我知道了。”
老宏从我床上爬下去,“我今天不去上课了,你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
阿鼠也被吵醒起来,看到我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忙问我需不需要帮忙,被老宏喊着闭嘴了。
我现在情况已经缓和不少,留这么多人陪着我也没用,老宏他们商量了一下,留下老宏陪着我,柴力跟阿鼠正常去上课,随时保持通信。
“你们真不用这么紧张我。”
看着柴力跟阿鼠离开之后,我叹着气对非得爬上我床的老宏说。
“哎呀别说了,都是兄弟。”老宏强硬的把肩膀抵过来,
“喏,给你靠。”
“滚呐,才不要,恶心死了!”
我从床边摸到手机,下意识的点开备注“马娟”名字的聊天框。
啊,我竟然忘了给她改备注。
以往的时候,我想请假都是给付思慧发个消息,似乎对我来说,她就像是我的世界里的一个工具人,NPC一样。
这么想想,我还真是过分啊。
我给她修改了备注,打开聊天框又关上。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很多事情一旦意识到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关上聊天框,我又不知道该去让谁帮忙请这个假的好。
老宏注意到我在拿着手机犹豫,就挑了挑眉看过来,
“在想怎么跟导员请假啊?直接实话实讲不就好了,她又不是不知道的情况。”
对,对啊,我为什么不直接找导员请假呢?
之前每一次都是,直接就让付思慧代为转达了,已经忘了第一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似乎我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情跟麻烦就找她帮忙跟解决。
所以说,这样的一个我,怎么可能会被她喜欢上。
难道她天生喜欢管麻烦事?那她应该毕业之后去街道办事处工作,跟那个应该去做护工的林澜一样。
说起来,为什么说喜欢我之前还要给我介绍这么多女孩子呢?是为了考验我吗?
啊呀,越想脑子越乱,脑子都快要跟心脏一样疼了。
我甩甩头,试图用这种的方式甩出脑子里的想法,然后快速地找到导员的联系方式,把请假跟理由发了过去,终结了此刻的纠结。
“早饭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我记得你有一种药是饭后吃的吧?”老宏问我。
“啊,随便什么都行,你看着来吧。”
“怎么了?神色比刚才还难看?又难受了吗?”
我躲过老宏伸过来想摸我脸的手,
“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
“觉得?”
“觉得我是不是遭报应了。”
我浑身放松,重重地往后靠在墙上,后脑勺撞在墙壁上,把老宏吓了一跳。
“你这又是想到什么了,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你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没什么,就是生病的人,自然都会多想。”
“哎?”
老宏有点没听懂,但似乎又有些理解我的心境,
“但是,越是生病的人,就越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不是……”
“啊,我突然想吃皮蛋瘦肉粥了,北食堂二楼那个窗口的,平常很抢手的,你最好赶紧去。”
老宏的话还没说完,我直接就打断了。
“OKOK,那我去了昂。”
老宏没有计较我打断他的话,匆匆忙忙地跑下床,去给我买早饭。
老宏离开不久,我想尝试着起身下床,突然听见宿舍里传来人的哼唧声。
坏了,差点都忘了宿舍里还有一个他了。
我看向魏许明的床,果然没过多久,他就从床帘里探出了脑袋。
“哦?江学长,几点了?你还没去上课啊?”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
“要说时间的话,第一节课应该快要结束了吧。”
魏许明吃了一惊,慌忙地从床上跳起来,来不及洗漱,披上衣服就匆忙出门,只留下一个仓促的背影和一阵带起来的凉风给我。
真是的,三月末的天还是挺冷的好吧!
我在床上打了个阿嚏,带动心脏一阵钝痛。
十几岁的时候,要是有人跟我说不好好爱惜身体,不健康生活的话就会得慢性病,我肯定是不相信外加嗤之以鼻的。
也许还会说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苦短,活不下去就死呗。
结果呢,老天爷会治愈每一个嘴硬的人。
我又平复了一下,掀开披在身上的被子下床去,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从床上握下来的手机在手心里震了震,我打开一看,显示“付思慧”发来一条消息。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备注发来消息,到头来果然还是她先主动找我吗?
真是个缩头乌龟啊江亚轩,把逃避的信条贯彻到底吗?
“听说你请假了,身体又不舒服吗?”
看着付思慧发来的消息,我犹豫了一下,才打字回复,
“只是想逃课而已,你清楚的。”
手机界面上,“付思慧”这个名字,像是对方陷入了沉默。
打完一段文字最终又删掉没发出来,就会产生这样的效果,这一点我很清楚。
对面的付思慧沉默了很久,终于发来一条简短的消息,
“哦,这样啊。”
我握着冰凉的手机,感觉我们之间的某一种感觉,彻底破碎成一片一片的。
难道我们互相都在期待着对方什么吗?
不过所期待的那个答案是什么,很明显的结果是,我们谁也没有迎上对方的期待。
逃避果然可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