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这话听起来有些难堪,可、也不是不无道理,我的意思不是说要你与太监相配,只是、只是……”
“那二姐姐可会意错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
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将孟繁珠送走了,从孟繁珠那里她倒是有了些了解,原来,千岁那日前来,竟是什么都没做,只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她不敢多想,可心中早已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她觉得很怪异,如今频频出现,她有种无法掌控的不安,却又……
宁心安烦躁地重新拿起医书,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突然发出一阵破空而出的箭矢声,一支箭稳稳定在柱子上,她才起身查看。
上面带着张纸条,一行隽秀的正楷小字墨迹还未干透,力透纸背:
明月湖,戌时见。
戌时见?
那字是孟君屹的,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孟君屹有些慌乱,今日不巧,遇上了同来寻她的孟繁珠,才将话咽了下去。
等院中再无人,阿夜又从耳房出来了,身上还是一副乞丐装,与这孟府的繁华格格不入,显得格外扎眼。
他脸上扬起一抹奸笑,眉毛挑了挑,眼神里露出一股玩味。
“九千岁爷,可是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权倾朝野,掌控重要兵权的周元景?”
“……”她未抬头去看他,只是淡定地又翻开手中的书,
那本医书一看就被翻阅过很多次,书本泛黄,边角都已经破损,里面还有许多圈点,以及她自己做的一些释义。
“也对,这朝野,除了他,也无人再敢称九千岁了吧,没想到,你竟还能被九千岁爷看上,与他有些渊源。”
阿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实有几分姿色。
“你倒是会抓重点,我生的貌美,便是被看上了,也不足为奇。”
心下有些忐忑,刚才是她忘了,这院中还有阿夜在,虽只是个乞丐,若是被知晓了她的身份,这阿夜可留不得。
额头忽而冒出点点虚汗,宁心安眼神定定射向他,带着几分对他的探究。
“夜,你倒是个厉害的,对九千岁爷如此不尊敬,也不怕小命不保?”
她不知他的名字,叫阿夜,未免太过于亲密,便如此称呼了。
“我也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自是不会怕他,大不了,再死一次,还能如何。”
“你确实有那个猖狂的实力,那便愿你,不要被九千岁爷抓住,别到时候,连死都不能。”
“这么说,你好像很明白?”
“如今整个朝野上下,敢问谁不明白,猖狂,那要有猖狂的实力才行。”
“你有理。”对于她的劝告,他似思考了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他也听出了宁心安对他的一些提醒,她并非是什么都不考虑之人,大抵也是一个心底善良之人。
可宁心安同样存有私心,她可不想自己的计划被阿夜破坏,他的存在本就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可人是自己找来的,也得让他摘干净才行。
她也知或许阿夜本身就有问题,不过,他们本就是互不相干之人,如今不该过于逾越。
夜色将至,宁心安吃完晚膳后,便回了房中休息,不再出府,自午时阿夜被她的话说走后,他便再没有来打扰自己了,她倒是乐得清闲。
对镜梳妆,宁心安把玩着先前孟君屹送来的那些金银珠宝,放在盒中快要积了灰,才拿出来看了看,在手中细细端详。
那日送来的,不单单只是分了一点孟府的赏赐给她,竟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大理寺少卿,能弄来的东西竟也不差,比在镇北侯府时候得到的赏赐还要好些。
不知为何,近来,她总是会想到镇北侯府的事,总是有人,不断在她耳边提起镇北侯府,不断勾起她对镇北侯府时候的回忆,
明明看起来一切安好,可不知为何,竟还是格格不入,这种冲突,似乎至今日,愈演愈烈。
纤纤细手拿出那盒买了许久的胭脂,指尖轻轻划过那红得滴血的艳丽,在脸上缓慢涂抹开来,对着铜镜,她露出一抹笑意,手轻轻抚上脸颊。
她向来都是不施粉黛,一身素衣跟在千岁身旁,却说那白衣易染血,可却看起来正人君子,千岁最喜欢将自己装扮成这一尘不染的翩翩公子,为了柔和自己的狠厉。
而她也如此,其实说来,五年前,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虽到了这个朝代十三年,却因为遇到了好的爹娘将她收养起来,保护得太好,
而镇北侯府上下,因为常年征战,对下人的规矩并不多,甚是适应她的身份。
若不是出了镇北侯府,她还不知道,这王朝,竟是这般残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甚。
可是镇北侯府再好又如何,仍是屈于皇权,将她赶了出来,她已经回不去了,如果当初没有被九千岁救下,她应该,是会死的吧。
想及此,她不禁苦笑了一番,看着铜镜中的人,脸上明明在笑,却将心酸全显在脸上,
“好丑。”
以前的她,甚是喜爱艳丽的衣服,喜欢张扬的妆容,时不时便会对镜梳妆,一整天都在搬弄她的发饰,虽然复杂,可她很是喜欢,却如今,头上只是一根简单的簪子罢了。
不过,这倒也好,她也长大了,艳丽的妆容已经不适合她,她也不再喜欢这样的装扮,看着倒是显得自己,手上染满了鲜血,她似乎也酷爱起白色衣裙。
戌时刚至,宁心安等到了五刻时才出了门,去往那明月湖。
府中已静悄悄,不过却还是能见到几名下人行路匆匆,不知是要去干何事。
月光洒落,那湖面波光粼粼,乌黑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湖边,这湖离的孟君屹的院子很是相近。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本就冷若冰霜,那在月光的阴影下,又显得瘆人起来。
她站着不再上前,只是眼神略显惶恐,手指不安地攥紧衣袖,静静看着他,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大哥想说什么,提便是,需得晚上约我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