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面前女子是个哑巴后,柳无湘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见她却已经坐到了古琴前,
手指轻轻抚上琴弦,宁心安在脑海中回忆着十面埋伏的调调,指尖流转出肃杀之意,
她闭着双眼,手指轻拢慢捻,琴音一下子停顿下来,所有人似乎被拉入一种紧张的氛围中去,
所有喧闹声顿时戛然而止,大家屏住呼吸,好像被强行拉入了战场上去,黄沙弥漫住他们的口鼻,令他们不敢说话,
“这、这弹的什么呀,赶紧下去,别在那丢人现眼。”
终是有人被这股气势吓住,结结巴巴叫骂着宁心安,却没想到,下一瞬间,那停顿住琴音在她指尖快速流动,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旌旗缤纷两河道,战鼓惊山欲倾倒。
紧张、恐怖的气氛,给人以夜幕笼罩下伏兵四起、神出鬼没地逼近楚军的阴森之感,气势庞大,但不止是杀意,感情细节颇多、
十面风雨萧瑟,雨缠风急叙行,万般无语萧瑟,却向叶落前情。
那种急促肃杀之意令在场人全都屏息凝神,额角甚至渗出点点薄汗,却不敢抬手去擦拭。
待一曲毕,宁心安才慌忙起身,作无辜小鸟状,一言不发,似手足无措,看着柳无湘的眼神带着点惬意。
“啊呀,我这小妹性格胆小,唯独在琴艺这方面,是任何人说不得,这才出手比试了一番,姑娘你别介意。”
阿夜见状,脸都要笑开花了,故作矜持对着柳无湘,他又很意外,宁心安的琴艺如此高超,
即便是不懂音律的他方才也被拉入了那种意境中去,仿佛人都已经身在战场上了。
“姑娘的琴艺,确实比我好。”柳无湘一开始铁青的脸色,反而被一抹震惊取代,
她的琴艺,向来自持无人能敌,可面前的女子,却令她心惊。
这种情况下,她无法再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什么问题,确实是她技不如人。
“我便是在家听多了小妹的琴音罢了,方才乍一听如此不堪入耳的琴音才出言不逊,姑娘应该不会怪罪吧?”
宁心安看着阿夜站在台上,谈笑风生的模样,仿佛下一秒便想将她给卖了。
“令妹的琴艺,确实惊人,是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再一听阿夜说的话,柳无湘虽有些生气,却还是忍了下来。
但是台下的那些人却有些忍不住了。
“她、她弹得好又怎么样,长得又没有无湘姑娘貌美,也是白搭。”
“就是就是。”
听着台下此起彼伏对她样貌的夸赞,柳无湘却提不起任何高兴。
反而带着浓浓的厌恶。
管琴也没想到,无湘的琴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给打败了,
方才的琴技,连她都感到震撼,这是没法说的,
此女子看起来小小年纪,琴取制作的却如此高超,瞬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宁心安有些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又听他说,
“你说,我们这个水平,能来花满楼吗?”
手上被一股力道强拽着离开,阿夜低头看了眼宁心安,她的眼神满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
“别、别走啊,我还没问清楚呢。”
最终,阿夜还是被拉走了。
回到二楼厢房,宁心安脸上的怒气还未散,不过,也亏阿夜,给了她一次过瘾的机会。
“我看你不是弹的挺好的吗?别气了。”
“要是我不会呢?你岂不是坑害死我了。”
“我对你那叫信任。”阿夜点了点头,同时也内心也很是惊讶,原本说着玩的话,
却没想到还有成真的希望。
“我琴弦都要弹断了,手都要冒烟了,你倒是说的轻松。”她举起桌上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手指有些犯疼,她不经意间揉搓着自己的手指,没让他们察觉。
沈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淡淡瞟过她的手指,之后才道,
“这样的琴艺,即便是在京城,也会名满京城,为何不借着会诗宴,谋个好名声,摆脱孟府的困境。”
他的这句话,倒是把宁心安和阿夜都问得愣住了。
是啊,先前思兰和思月以为,宁心安想方设法去会诗宴,便是为了摆脱被送给九千岁的命运。
却没想到,会诗宴下来,却一点关于她的风声也没有。
沈及想来也是了解一点她在孟府的处境,对这个问题的提出,堵住了两人的话。
阿夜先是一愣,而后也不再说话,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他心中早有疑虑,
可在知道宁心安可能是镇北侯府那位后,他不再过问这件事。
“这个问题,问得好。”宁心安盯着沈及的眼,她此时只觉得,沈及,是否也去了会诗宴,或者,知道些什么。
“先前燕越的事,我想你们应该还没忘。”宁心安的脸色平静,平淡地说,
“燕越,应该是皇后的人,许若芸,我与她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
“先前孟君屹在孟府对我步步紧逼,也有她的挑唆,虽然不知为何,孟君屹这颗棋子动不了了,但,她依旧有办法,
仅仅是在宴会上露了一面,燕越便出现在了孟府,我不知道,她是想我死呢,还是想警告我什么。”
“前有财狼后有虎,因为九千岁,孟府还会护着我一些,这个理由,足够吗?”
宁心安心中无波无澜,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没想到,她的处境是这样的。
阿夜看着她,眼中不知有种异样的感觉,平时爱玩笑的他,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吗?”可如她一般,沈及的眼神也无波无澜,听不出这句话是信了她的话,还是不信。
“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去哪不是去,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的事,才是人生值得,
人穷极一生,只要追求到快乐的边角料,便已然满足。”
宁心安眼神瞟向楼下寻欢作乐的人中,不仅是达官贵族子弟,身份贫瘠的书生,还是小有钱财的富商,
在东临国这样混乱不堪的时期,最喜寻欢作乐。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好走的路,却又因为某种原因,聚到了一起。
“阿夜,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