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看她,是因为不敢。
看着书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她的身影,开始那几天,他一直在书房和密室两头待着,
后来却只在书房里一直待到午后未时,于是离开肃宁府,一直在外处理那些腌臜事。
明眼人苏正青也看出来,每天早上千岁都在书房,从辰时便一直待到未时,便是为了等一个人,而那人不言而喻,便是宁心安,
未时之后的时间,千岁都不想再待在肃宁府,便一直出去,原本计划说的想要淡出朝廷,可最近,千岁处理的事务越来越多,
朝廷中那些不安分的大臣因此碰壁的也比之以往更多,人人叫苦不迭,都在猜测这九千岁爷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却又畏畏缩缩像个鹌鹑一样,他们又恢复那种人人自危的模样,虽然说九千岁不似之前那般狠厉,但是他的手段他们都清楚,
也没人敢去碰壁。
萧清月听着影卫汇报的这些事情,嘴唇微微勾起一笑,
“没想到,还不用我出手,他们便不攻自破了,这不行,不如,我再添一把火?”
她抬眼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影卫,表情还算恭敬,
“多谢。”
寅看着面前笑中带媚的女子,眼眸微深,闪身便离开了原地。
原本跟在萧清月身边的婢女,因为那件事已经被处死了,萧清月是无论怎么也咬定了不是自己的错,而那婢女也算大义,
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供出萧清月。
她便这么逃过一劫了,只是,便这么放手,她又怎么会甘心,凭什么?不过是借了镇北侯府的光罢了,怎么能与她相提并论。
门嘟嘟被敲了两下,萧清月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喝了口茶,才看向来的人,
“你来了。”
白木容停在门口处,嘴巴张了张,却还是不知说些什么,手指微蜷,面色一时之间竟不知苍老了多少。
“月淑……”
没想到,他找了那么久的女儿,竟然是、萧清月,清弘郡主!
她散漫地抬眼看了眼男人,轻嗤了一声,对这个名字,她极其不屑,但是为了要事,她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叫你来,便是要你明天将宁心安约出来,听说,她已经在织锦院近一个月都未曾出来了,啧,真是的,她不出来,我怎么让她好受。”
“便不能、饶过她吗?”
白木容眼神中极其不忍,一个是自己亏欠了十八年的亲生女儿,另一个,却是自己视如己出了五年的徒儿,
他不想抉择,可事实却又由不得他,果然下一秒,萧清月的声音便忽然拔高,
“饶过?呵,我身上所受的伤,可都是拜她所赐!我在那嗜血的宗族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终于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可这一切,却因为她,全都变了!
我怎么饶过?你可记得上次我的伤伤得有多重!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肌肤,每每夜晚都会被疼得醒来!
饶过她,谁又来饶过我!你亏欠我的那十八年,我没让你还,只是做这么一点事便不肯了,想来我本就是可有可无,
这样也罢,我也没打算认你这个爹!”
白木容听着她癫狂般的发泄,心中苦涩蔓延开来,连嘴都不觉苦涩了几分,喉咙滚动不知多少次,又听她说,
“爹……你可怜她,便不能可怜可怜我吗?那十八年,我早就不当回事了,我只要当下,你能可怜可怜我,成吗?”
白木容握了握拳头,看着她满脸的苦楚和哀求,转身正准备离开,
他没有回答,但萧清月却似乎听到了答案,嘴角勾起一抹笑来,眉毛轻挑,脸上的痛苦神情一扫而空,
倒是忽然叫住了他,
“对了,我只是让你约她出去罢了,想与她聊一聊,不会伤害她,其他的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过自责,”
他的背影轻颤,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几天宁心安刻苦地练习,她已经能聚出一丝内力,只是那股内力,却没什么大作用,想来还是要跟着相应的心法修习才成。
晚膳过后,白木容便来找上宁心安了,他拉着宁心安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
盯着她的面容看了许久,才发现这个徒儿,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得这般沉稳内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小孩子气,不像以前那般活泼。
“待在织锦院这么久了,便只是练习这剑法,师傅教的那些药理,可还记得?”
“记得。”她微微放松了心情,抬眼看着已经斑白两鬓的师傅,眼中忽闪出一丝心疼,
这几天她将自己封闭起来,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些关心她的人,师傅和绿芙对她的关心,她全都看在眼里,
如今,她也是慢慢从困境中走了出来,其实她早就知道,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只不过现在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呈现,
也没想到来得这般快而已,但是,既然五年前打不倒她,那这五年后,她依旧能过得好好的。
免死金牌还在手里,她还有机会。
“明天,你去药房抓些药,为师再教你一种。”
“好。”她点了点头,一时却又不知要再说什么,许久没跟人这么说话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封闭自己太久。
“不要太累着自己,”白木容见她没有话说,最后再叮嘱这么一句,便准备离开了,
他不待在这,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敢面对她。
一想到萧清月借着他的手,想对她做些什么,可他却成为帮凶,他作为她最信任的人,
无颜再面对她。
见他离开,宁心安也没有挽留,只是这一顿话说下来,她之前那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也自觉压抑了自己太久,没日没夜地修习剑法,她的剑术确实进步如飞,
如果说以前跟孟君屹没有内力时对比,她能五五开,那么现在,孟君屹不用内力,是完全拼不过她的,
即便是有内力的孟君屹,她也能有三成的胜算,这或许是因为她自身的天赋,
不过如今,她却又达到了瓶颈,也愈发感觉得出来,自真正修习入门后,越往后便越困难,
往后如何,却也只能由时间来消磨了。
“孟府,好久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