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许三多,腹部绕杆
216许三多,腹部绕杆
许三多把牙一咬,掉头就往单双杠那边跑去。
他跑到单杠边,抬头看着那副单杠。
单杠之上还有一个蓝色的天空。
那个天空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就像陈凡给他定的那个目标一样。
“许三多,做啊——你不是要证明给我看吗?你倒是证明啊——”
许三多就像英勇赴死的战士一样,猛地一跳,双手抓住了单杠。
旁边已经有人围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有几个熟悉的人也走了过来,成才,白铁军,甘小宁,牛志国,过了一会儿后,连伍六一也过来了。
陈凡来到了单杠旁:“许三多,开始吧,我在下边护着你,伱只管全力以赴去做,你要是掉下来了,我会护着你的,三百个,少一个都不行!
我们钢七连,或者说我们702团的记录,是伍六一班长创造的,他的记录是两百六十个,你要证明自己,你至少要做三百个!”
许三多挂在单杠上挺了一下,但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第一个就没环起来。
“凡哥!我重来好吗?”许三多扭过头看着陈凡,可怜巴巴地问。
“不行,许三多,记住,你是一个兵,动真格的时候,没有人给你重来。难道你在战场上朝敌人射击,开了一枪打偏了,你跟敌人商量说,我能不能重新打一枪?”
许三多于是委委屈屈提了上去,做了第一个,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七、八、九、十……”
陈凡大声地数着。
起先只是他一个人数,不过当许三多做到三十多个的时候,凡是过来围观的人,全都一起开始数。
许三多在单杠上一个个悠着,如同一架机器。
这种圆周运动其实只要找到重心,并不太耗体力的事情,只是在一百多次天翻地覆的回环后,人眼中的世界会成为一个很古怪的样子。
世界在跃动、倾转、模糊。
“九十!九十一!九十二!”
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喊数的声音越来越大,没一会儿,连长高城都被惊动了,他把脑袋从窗户里探了出来,很是奇怪:“这帮臭小子又在搞什么?”
指导员洪兴国不一会儿也探出脑袋,看了一会儿,他看向高城说道:“只怕是在搞腹部绕杆比赛!”
“我看伍班长都站旁边呢,他们也好意思比腹部绕杆!”高城撇撇嘴,不以为然。
“走走走,老高,下去看看!”洪兴国不知怎么了,忽然来了兴致,伸手拉了拉高城。
“不去不去,这有什么好看的。”
洪兴国于是自己下了楼,来到了附近,不过没走入围观的士兵中,只是远远地看着。
“一百八十九……一百九十……”
数数的声音就像海浪,大得可怕。
“一百九十?一百九十!我们七连的记录是多少来着?”洪兴国越看越激动。
但他旁边没有人,没有人回答他。
“哦——想起来了,是两百六十。”
此时,单杠上的许三多仍在回环,但动作已经慢下来,他已经被绕得晕乎乎的了,脑袋里什么也不知道,无知无觉,无欢喜无失落,只有荡起和落下,倾转,回环,就像一个机械一样。
伍六一巡场一样在周围走动着,看不出在记数,原来专注地看已经成了偶尔焦躁地看一眼。
悠到一百九十六时,洪兴国激动了,连忙抬起头朝上面嚷嚷:“老高——老高——快下来,快下来!要破纪录了!要破纪录了!”
高城此时也被惊到了,连忙从楼上跑了下来。
“两百零三!两百零四——”
数数的声音更大了,此时,钢七连几乎一半的人都来了,大家一起大喊,声音很大很大。
“两百零”
大家本来要喊两百零八,但许三多这一个没环上去,大家不免一声叹息,许三多挂在单杠上如一只被拔了毛风干的烤鸭,谁都看得出他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紧闭着双眼,虚弱地问,像是呓语:“凡哥,我悠了多少了?有没有三百个了?”
此时陈凡已经把DV机拿来了,而且已经打开录上了。
他一边录一边说道:“许三多,还没有,还早着呢,你就这样证明你自己吗?”
许三多试图看清眼前晃荡的土地和人群,可早看不清了,汗水早进了眼睛,实际上他甚至听不大清别人说话,他就像一块风干的腊肉那样挂着。
“许三多,你他-妈到底行不行啊?你要是还想继续当龟-儿子,那我走了——”陈凡凑到许三多耳边大吼。
陈凡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尖刀一样一下捅进了许三多的心!
“啊——”
许三多大吼。
在草原上他喊不出来,在以前他不敢喊,但现在,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愤怒,委屈,不甘,种种的种种,全都一起吼了出来。
许三多喊完后成功荡了上去,世界又开始倾转,天地又开始盘旋。
军营已经不再是规则的圆周运动了,而是在飘飞,飘飞回了家,飘飞到了草原,飘飞过修不完的路,飘飞过一辆驶去的火车。
一个灵魂像风样掠过,审视着烙在这灵魂上的一切。
没有人声,只有飞翔的风声。
安静,好安静。
许三多只觉得很多东西就要离他而去了。
“三百二十。”伍六一伸手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三百二十一。”
高城的烟烧到了手,一痛扔开,他看上去有些恍惚。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
单杠上的许三多已经像具行尸走肉,缓慢地提起来,缓慢地放下去,挂上良久,汗水滴在地上,再提起来,下一个。
世界成了模糊的红色,因为头部过度充血。
单杠下的人兴奋劲早就过了,只剩下了不忍心。
已经没有人再数数了,或者,就算数,也不喊出来了,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许三多。”陈凡轻轻喊了一声。
许三多不动了,挂在单杠上微微地晃动,如睡着,如做梦,如在刑架上被严刑拷打了几天的人,他的声音低得像是个濒死的人:“凡……凡哥……有三百……有三百个了吗?”
“有了。”甘小宁说道:“早就有了,已经三百三十三了!”
“三百三十三?”许三多有些恍惚,仿佛听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弱弱地问:“凡哥,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许三多,你已经证明了你自己,你是一个兵了,一个真正的兵,一名真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人!”
许三多手一松,整个人从单杠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