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烟头烙上了指尖,秦肆一点都没觉得疼,心头酸苦,哑声道,“谢谢。”
“凭良心做事,所以不必言谢。只是,你答应过我,不再纠缠尤初,永远不会。”
秦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也说过,如果孩子是我的,我不会置之不理。”
季骁说,“如果…我要求你不理呢?就当你还我的恩情。”
秦肆扔了烟头,没有回答,而是说,“我妈的墓碑在哪儿?”
…
凌晨一点,秦肆回到别墅,叫来了邢森。
“肆哥。”
秦肆捏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看着邢森,“喜欢尤初吧?”
“我……”邢森一下就紧张了,“肆哥,我没有别的想法!”
“我知道,你只是单纯的喜欢她。”
“……”邢森低下了头。
“这也是我一直把你留在身边的理由,谁都有可能害她,但你不会,我身边的人,只有你希望她越来越好。”
邢森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沉默。
“你的工资翻倍,你妈妈我负责给她养老,你的任务还是好好保护她。”
邢森深深的鞠躬,“谢谢肆哥。”
“这是你应得的。”
秦肆起身,疲惫的捏了捏鼻根,“送我去机场。”
“是。”
秦肆拿到了证件,上车。
去往机场的路上好死不死的经过尤初公寓的楼下,他看到他的车还停在路灯下。
他仰头往上看,只有黑漆漆的窗户。
现在她在干什么?
和季骁互诉衷肠?
还是一个人待在卧室,辗转难眠。
无论是哪一种,她必然都不会想他。
秦肆闭上了眼睛,一路假寐到机场,心里寸草不生。
12个小时的飞行,落地后是细雨绵绵,凉风瑟瑟。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回到了北美,打车直接去了季骁家。
季骁告诉了他密码,他直接进去,到了书房,打开季骁的电脑。
找到一个叫“阿姨”的文件夹。
点开,第一张图片就对他产生了冲击。
面黄肌瘦的女人躺在床上,神情恍惚,对着镜头傻笑着。
五岁和母亲分开,年幼时的记忆让他对母亲的长相有了几分模糊,身边又没有她的照片,今天才看清楚。
妈妈那么漂亮。
即使清瘦,五官也端正标致。
相册里有许多妈妈的图片,洗衣服的、做饭的、去医院的、在家玩自己手指头的、趴在地上像小朋友一样玩玩具的。
一张张,秦肆看的心碎如渣。
从此他的人生有了最大的遗憾。
没有和母亲好好的拥抱,没有护她周全,没有让她过一天安逸的日子。
从此真的要一个人了。
再无家,再无人会牵挂他。
后半夜,他去了墓园,看望母亲。
…
东洲也下起了小雨,才刚刚升起来的燥热天气此时凉飕飕的。
尤初起床出来,季骁做好了早餐,和小时候一样,鸡蛋、粥、小咸菜,又单独给她做了一个牛肉饼。
季骁穿一身亚麻色的家居服,清俊儒雅,袖子撸起,成熟男人的躯体透着浓烈的阳刚之气。
“来吃饭,楼下有一片海棠花,吃完了我们下去看看。”
尤初嗯了一声,她坐下来,喝了一口粥。
奇怪,没有小时候那种醇香感了,她食不知味。
季骁看到了她的异常,问,“怎么了?不想吃?”
“没有,很好吃。”尤初抬眸,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我以后…就住在这儿吗?”
“嗯,离医院近,方便。”
尤初说,“秦肆呢?”她忍不住想问。
季骁不是很想听她提秦肆,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回了北美。”
“你俩做了什么交易?”
昨晚在车上,车窗紧闭,她看到了秦肆和季骁。
车子封闭性太强,她没听到他们具讨论的内容,可她明白秦肆把她送给了季骁。
季骁不会把秦肆母亲的事告诉任何人,就说,“没什么交易,我只想告诉你,以后秦肆不会再来骚扰你,即使是出现他也会装作不认识你。”
是吗?
这样挺好的。
去北美陪着秦爱爱吧。
尤初一口把剩下的粥都给喝了,喝的太猛,呛到了她,她用力咳嗽,季骁过来拍着她的背。
她还是咳,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尤初抽纸巾擦擦眼角,若无其事的说,“我没事儿。”
季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慢点吃。”
“嗯。”
她低头继续吃饭,这个早饭她吃特别多,饭后和季骁一起下楼赏花。
娇艳欲滴,团团簇簇,小区的人都在打卡拍照,她也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想说:新生活真好。
这几个字她打不出来,又发了一个“耶”的表情,发完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莫名的鼻子一酸。
她想告诉所有人,她开始了赏花赏月,她会过的很开心很快乐。
她想秦肆也能看到。
远在北美的秦肆从墓园回来后就病倒了,高烧不退。
浑浑噩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经意间打开微信,一下就看到了尤初发的这条。
海棠花艳红精美,画面里还露出了一只手,一看就知道那是季骁的。
她心想事成了。
和她从小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了。
万年不更新的朋友圈,离开他第一天就有了闲情逸致。
这样的反差,显得他上回给季骁可见的那条【我的小宝贝这么粘人】如此可笑。
他点开自己的朋友圈,想删除这条假装秀恩爱的,可看到照片里她紧紧的贴在他胸口,那么温情,又没有删除,只是设置仅自己可见。
手机放在一边,头疼的快要爆炸。
闭上眼睛,很快又睡过去。
梦到了妈妈,和她谈天说地,两人都离开了秦家,他羽翼丰满,而妈妈身体健康。
又梦到了尤初,跟她举案齐眉,到了鸟语花香的地方,与她与妈妈一起生活。
醒来,天又黑了。
酒店套房像一个绝不的棺椁,只有他一具活尸,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躺了多久,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起床,换上衣服,下楼。
一会儿要去公司开会。
盯着忽冷忽热的身躯下楼,即使生着病,在外人看来依旧是意气风发。
走到大厅,见服务员正在赶人,言下之意,说这位姑娘在他们酒店大堂睡了两天,让她去别家。
小姑娘说她没有地方可去,每天躲躲藏藏,不敢用手机不敢用证件,求酒店收留。
这个声音,让秦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