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白肆玉的话,彭正眼睛泛红。
他儿子居然和白大师分到了一个宿舍,早知道他就,他就......
他就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孩子因为被分到了差环境的宿舍就让孩子办走读。
导致孩子在上学的当天早上就不见了!
彭正铁骨铮铮,一十年前抓罪犯时被捅了三刀都没有红过眼,现在几乎要落下眼泪。
他紧紧握着白肆玉的手。
“是我儿子,是我儿子,求白大师救救我儿子,救救你的同学——”
“我会帮你找彭程,彭局长你先冷静一下,但是我需要先回宿舍取一些东西。”
“坐我的车去!”彭局长立刻道,“我们现在就去!”
白肆玉没有反对,旁边的系主任和副院长想跟着,但被邢杰暂且拦住了。
“文主任,不用麻烦你们这么多人,你们就先在这儿等着吧。”
他看向白肆玉的辅导员林东升:“林老师,白大师的军训可能要耽搁一下,麻烦你们按照特殊情况处理,不要扣白大师的军训分数。”
“当然,当然,白......白肆玉同学也是为了救人嘛,我们怎么会因此再去扣他分呢。”林东升连忙说。
白肆玉有些感激地看了邢杰一眼。
邢队长想得太周到了,他都忘了这一茬呢!
一行人下了楼,坐上警车,立刻开去了白肆玉的宿舍楼。
邢杰出示了警官证,宿管阿姨立马就放几人进去了,然后捂着胸口偷偷看几人背影消失在楼道口,立马把手里的瓜子一放,给平日里分享八卦的老姐妹发了条语音。
“唉哟,你猜我刚刚看到了啥?我这楼里来重案组警察了!对!那...那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事儿啊!”
白肆玉的宿舍在五楼,狭窄破旧又闷热的楼道让邢杰不禁暗暗惊讶。
京大还有这么破的宿舍?!!
怪不得彭程那孩子不愿意来。
彭正的眼神也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当站在白肆玉宿舍门口,看着狭小破旧的宿舍塞了六张床铺,闷热的空气蒸在自己身上,和汗珠一起咬着皮肤,彭正突然感觉这里的环境的确有点配不上学生的分数。
要不是他儿子被分到这里,何至于出去租房?!!
白肆玉从行李箱里取出一个小包裹,挑拣了几样物品带在身上,便重新关上了破破的柜子门。
“走吧。”
“现在就走吗?白大师你已经知道我儿子在哪里了吗?!”
“一会儿上车就知道了。”白肆玉没有过多解释。
彭正虽然着急,但也无法拒绝或者反驳,他只能跟在白肆玉身后,一起又下了楼。
他心底忍不住冒出一丝质疑,可下一秒邢杰就轻轻碰了彭正一下。
“彭局。”你要相信白大师。
邢杰没有说话,可彭正从邢杰眼睛里看到了他想
说的一切。
彭正攥了攥拳,只好咬牙按捺住。
几人出了宿舍,立刻坐上警车,白肆玉从小包里取出三支红色的香,对彭正道。
“能不能借给我三根头发?”
“当,当然!”
彭正连忙拔掉自己三根头发,放到白肆玉手里。
白肆玉将三根头发分别缠绕上三根香柱,口中念念有词。
明明没有任何点燃的动作,下一秒——
那三支香最上端居然冒出星子般橙红色的火光,燃烧起来!
白肆玉对瞳孔颤动的彭正道。
“你对着香喊彭程的名字,不要断。”
“大大大...大名小名?!”彭正紧张得结结巴巴。
“都行!”
“程程......程程,彭程!我是爸爸,程程!!!”
随着彭正的叫喊,三支香忽明忽灭,一股带着腥甜味儿的香灰味儿飘扬了起来。
白肆玉看着那断断续续的光亮,脸色微沉。
“不要断,彭局长,我让你停你再停。”
随手他对着邢杰道:“邢队长,请你一直往前开,去中正区和西郊相交的那块区域,还有......”
白肆玉顿了一下。
“再叫个救护车吧,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保持一百米的距离。”
“中正区和西郊相交的那块地方?!”
邢队长眼皮一跳。
那里不是通乡苑么?!京城聚集人口最多的几个特大小区之一?!!
“好。”
难道这案子不止涉及到彭程这孩子!
.....
汹涌的血腥味儿从口鼻中冒出,四肢被钉在地上散发着撕心般的疼痛。
彭程躺在一滩黏糊糊的热意中,周围是其他人细若蚊呐的呓语和哀叫,他疼得不断抽搐,脸色惨白,五官扭曲,却又马上连抽搐的力气都要没有,所有力气和意识好像流水一般泄去......
他的一切都在被抽走。
彭程想拼命挣扎,可连呼吸都痛苦,好像有刀片不断地割着他的鼻腔上颚和咽喉。
他要死......了吗。
他要死了吗?
湿润的热意无力地从彭程眼角滑出,可他连睁眼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着泄去的生机不断往漆黑无底的深渊里坠落,他的意识马上就要滑入最终的黑暗,却突然听到有一道声音好似在耳边喊他。
“程程......程程...彭程,程程!”
仿佛一道力量突然注入,彭程几近于无的意识再次被唤醒点亮了一下,求生的欲望让他再次试图努力挣扎,睁开双眼,去追寻那道熟悉又亲切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凝成了一股力量,要拉他上去。
可下一瞬,深渊底下抽走他一切的那只手也加注了力量。
不但吸取他的生机更加迅速汹涌,还加注了他身上
的痛苦,钉着他四肢的钉子好像一下子变得极其灼烫起来,彭程感觉自己的皮肉都要被灼烧成灰烬,嘴唇手指不住颤抖。
他听不到四周那些本就轻弱的呓语和哀叫已经逐渐消失,只感觉整个人都陷入无尽的痛苦,而那道声音也还在不断地喊,不断地喊。
“程程啊...程程!彭程,程程!!!”
汽车内,彭正已经双目通红,声音沙哑,声音如同被哽住一样痛苦。
哪里还是警局里众人所熟悉的不苟言笑的黑面煞神模样!
彭正每喊一句他都感觉心脏好像被狠狠捏住,他脑海里不自主浮现起这些年和孩子的点点滴滴,发现他好像也没怎么陪伴过孩子,甚至可以说是早就错失了孩子成长的一切。
这种认知让他在意识到自己孩子可能陷入了极度危险后更加痛苦。
邢杰看着后视镜里显露出的彭局的脸,眼睛不禁也有些红。
他一打方向盘,拐过要进入通乡苑的最后一个拐弯,密密麻麻的建筑彻底出现在了眼前。
白肆玉一直沉着面色,眸底漆黑。
他指挥着邢杰在通乡苑东北区域的一处岔口停下车,和邢杰一起进入了右手边一排居民楼隔出来的巷道,而彭局长就暂时留在车内不要动,拿着这三支香,不能停止呼喊,不能让香熄灭。
因为这是续命香。
而此时藏着人的某处小屋内,薛心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表情微微变了。
他猛然起身,避开面前一直亮着晦暗红光、但迟迟达不到最终完成度的阵法,推开卧室通客厅的大门,只见原本应该死透的五个人里居然还有一个在不断颤抖,根本没有咽气!
薛心振大感不妙,他飞快摇动起腰间挂着的一串红铃铛,却见还在不断颤抖的彭程身上突然射出一道金光,与什么瞬间相撞。
“砰——”
一道清脆的气音爆发而出,薛心振面色大变,正要再摇,却发现自己居然的胳膊居然抬不起来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把他定住,把他化成了石雕!!!
他拼命调转眼球往下看,只能看到一只不知从哪而来的人形黄色纸片贴在了他的裤脚。
一个愤怒的猜测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僵硬着拼命把眼珠往左瞥去,正见贴着符咒固若金汤的厚实大门突然晃了一下,一丝光从门缝里泄了出来。
随着门缝打开,一个他最恨不过的人影走了进来,那人身上披着八月正浓的阳光,刺得他双目赤红,几乎要睁不开眼。
“白...肆...玉!”
邢杰举着枪,紧跟着白肆玉冲了进来,他都来不及惊叹刚刚白肆玉居然只是贴了张符就让这门瞬间打开,就被面前的景象刺激得瞳孔一颤!
只见五个年轻人被摆成诡异的姿势躺在一片奇怪繁复的黑色纹路中,四肢被一根细细的木刺一样的东西钉着,鲜血已经洇了一片,而其中一个就是彭程!
“程程!”
邢杰就
要冲过去,但被白肆玉拦住。
“不要动他,邢队长。”
白肆玉看着薛心振的脸,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黑沉,他仿佛在看一堆爬满蛆虫的垃圾,连多一个字都不必出口。
薛心振被白肆玉的眼神刺激到,简直怒不可遏,白肆玉凭什么这么看他,他有什么资格这么看他!
他和他最爱的秦稚都比他强一万倍,一万倍!!!
可很快他的愤怒转变为了惊惶。
“你、你干什么?!”
“你,你不能动这个阵法,否则这些人立马就会死!!!”
“白肆玉,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这背后的运势都给了.....!”
一只小纸人突然爬上薛心振的嘴。
白肆玉根本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薛心振,他沉着脸走到卧室旁边的主卧,看着地上拙劣又令人恶心的献祭阵法,手中几根雷击木钉急射而出。
几颗细小的钉子轻轻松松就打破了看似再复杂不过的献祭阵的阵眼,一道凄厉的尖啸声同时爆发而出。
“啊——!!!砰!”
刚刚还满脸血色、恨不得要弄死白肆玉的薛心振突然直直地以站立的姿势砸到了地板上。
他的五官扭曲,构成一个极其惊恐又痛苦的表情,瞳孔血红,无数红血丝密密麻麻从白眼球爬出,浑身灰败死气,迅速褶皱,仿若被吸干了生气和命数的老翁。
“这...这这这!”
邢杰顿时瞪大眼睛,惊惶地僵硬在原地。
他以前虽然看到过白肆玉有神通,可从来都不是...不是这样的!
而在薛心振化成浑身灰败的模样时,地上的彭程脸上奇迹般褪去了布满死气的惨白,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白肆玉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掐住他的人中。
“嗬...嗬!”
彭程猛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长得格外好看的男生正低着头,漂亮的瞳仁里全是自己的倒影。
“他没事儿了,邢队长你把他带走吧。”
白肆玉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让救护人员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