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李炎心中是很漂亮的节日,小时候会看到穿着新衣服的人和突然炸响的烟。人们在那天会变得善良很多,会很大方的给旁观的自己一些食物,并且问上一句,
“这是谁家的孩子,穿这么少,不冷吗?”
李炎不会回应,而是抿着嘴唇给对方低头感谢,会努力笑一笑证明自己还好。
在日本的时候,李炎还是旁观者,人们喜欢聚在广场,一起倒数计时。就连街那些有着心酸故事的女孩子也会低下头,双手合十放在唇边念念有词。这个时候,李炎会让绘里坐在脖子上,让她可以高高的看天空中的烟表演。
绘里会随着烟的绚丽惊呼,李炎则希望绘里的快乐会持续一辈子。至于自己,李炎只记得真正的新年不是1月1号,具体哪一天,李炎必须要打开手机查看,不是1月底,就是2月初。
可真的到了那天,如果不在唐人街,那就只是普通的一天。记得黄毛对自己说过,正炎哥,今天是中国新年,祝你快乐。可惜,黄毛再也不会对自己说这句话了。
“怎么这么悲伤?”
小手像刚搬家的小兔子,有些小心的试探着钻进自己的掌心。李炎转头看过去,大大的眼睛,瞳孔里只有自己。
柳智敏今天很漂亮,纯白的毛衣,化了淡妆的小脸。想来柳署长是放弃对抗李炎了,为了让李炎合理的坐在柳智敏身边,还给了李炎一个神秘的身份,笑而不语的告诉其他人,李炎对济州岛海警帮助良多。
李炎轻轻的握紧掌心的宝贝露出笑容,
“我看起来很悲伤吗?悲伤是什么样子?”
“不是看起来,是感觉到。”
“那现在呢?”
“振作起来了。阿爸看着呐,松开我。”
小兔子出去玩了,李炎攥紧拳头,似乎这样,还能感受到小兔子留下的痕迹。转头看看柳署长,他在公式化的笑,对着周围的宾客保持笑容的同时,还抽空瞪了自己一眼。
洙赫在台上讲话,算起来一年左右的时间,洙赫从里到外换了个人,或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在敷衍虚伪的讲话,却不得不相信,他是个有能力的人。
“哪天有空,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以前的新年,都是我们一起过的。”
“内永绘里?”
柳智敏回答的很快,这让李炎有些诧异。柳智敏看看台上的洙赫,压低声音说道,
“我在医院见过她啊,她到医院以后就坐在你的病床前,一句话也不说,整整坐了一天。后来赶到的名井医生说伱一定会没事的,她突然就笑了。她说她很喜欢我,还说我一定是你喜欢的类型。如果你没事,她就放过我。”
绘里还是那个样子,难过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不会吵闹,不会歇斯底里的发泄,只喜欢在心里独自承受,李炎更希望绘里像小时候一样哭的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李炎想了想那个场景,深吸了一口,今年的新年恐怕不能一起过了,也不知道绘里会不会生气。
“对了,她说放过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笑着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有点害怕?”
李炎没办法回答柳智敏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绘里真正的意思。哪怕只是猜测,李炎也不想把绘里想成小恶魔的模样。都是自己给她带坏了,放过,是李炎常说的一个词,不过这个词多半会有一个前提。
幸好,自己安然无恙,绘里放过了柳智敏,李炎根本不想知道不放过是什么后果。
“在这里,要感谢我的大哥名井正炎,没有大哥,就不会有我今天在这和大家认识的机会。今天,所有的荣誉都来归于大哥的宽容。”
洙赫走下台,把手里的证书恭敬的放在李炎的面前,柳署长大笑着拍手怒视李炎,听起来很矛盾,一个人不会同时有两种表情,可李炎的感觉就是这样。
有人拿起了相机要记录下这一刻,洙赫在最左面,然后是c位的柳署长,李炎见状只能起身,顺手拉着柳智敏。
柳智敏被李炎拽住有些小小的慌张,被抓住的小手试着挣脱一下,可李炎攥的很紧,她只能瞪着眼睛靠近李炎,这样的话,两个人贴近,拉着的手可以藏在身后。
柳署长又笑着瞪眼睛,还好柳智慧也站了起来,站在柳智敏的身侧,这样李炎和智敏看起来就自然了很多,柳署长家人与杰出人士合影,一点问题也没有。
“别忘了,后天。”
柳智慧温柔的笑容之下,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柳智敏太慌张,没有听到欧尼的话,李炎则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大事,去就去。
济州岛的聚会销很大,可众多在海上谋生的人根本不在乎这点钱。只要岛上这些管理层不在赌场大肆挥霍,大家都不觉得钱是个问题。洙赫说,他给了海警一部分钱当做了海警部队的福利,真正的大头,还是济州岛几家赌场老板的赞助。
李炎一直觉得财不露白是一句真理,听洙赫说完这次活动的安排,无疑对他的财富价值观又产生了巨大冲击。李善浩有钱,金范秀有钱,济州岛上的赌场老板同样有钱,自己有钱吗?
李炎觉得自己活的还不错,可在他们面前,那叫有钱吗?人家手指缝露出来的闲散余钱,就是几倍自己的身家。
李炎没有表情,对于洙赫有些愤怒的感慨也没有回应,洙赫觉得这就是个吃人的世界,你不去吃掉别人,就注定要被别人吃掉。所以洙赫的事业心又增强了很多,如果走私也算事业心的话,洙赫是个纯纯的事业型男人。
“李善浩说的那台车,能弄到吗?”
“大哥,除非骆驼像船一样灵活,再说,就咱们这个面孔,到了中东那个地方还能做事?车我调查到了,最有可能的就是那边,因为人家买了就放在车库里摆着玩,可能丢了都不知道,但问题在于,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吃枪子,哪怕是黄金做得。”
就知道李善浩这小子的愿望没那么容易实现,李炎皱皱眉,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洙赫,这让洙赫很不解。
“大哥,总不能真的让我去中东吧。还有一台在美国,人家像宝贝一样天天炫耀,咱们硬抢?”
“朴一和朴二不是开修理厂的吗?给李善浩装一台。”
“啊?”
“啊什么?李善浩懂车吗?他就知道看外形,看数据,看稀罕程度。朴一朴二的手艺你没见过,就说我说的,让他们照着装一台出来。李善浩那个脾气又玩不了几天。”
洙赫想问李炎,要是李善浩发现是假的怎么办?另外,大哥你是不是也不懂车?那是说装就能装的吗?那可不是钣金喷漆的问题,不过看李炎有些不耐烦的态度,洙赫觉得还是和朴一朴二研究一下再说,那两个夯货,别的不说,修车是真的好。
“大哥,我看你那台奔驰也开了很久了,我给你换台车吧。”
“大众的?不要。要换也是劳斯莱斯,不过我现在开不合适,哪天弄一辆放着也行。”
洙赫默默收起手机,宾利的介绍确实是大众集团没错。可品牌档次,算了,大哥和李善浩的关系在那,大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至于劳斯莱斯的事,洙赫觉得李炎也就是说说,小巷哪有停劳斯莱斯的地方。
“你不玩吗?”
“我不会这些,我只会打牌。”
作为一个极道分子,不会赌博这是件稀罕事。柳智敏忍不住盯着李炎,直到她发现李炎的眼里没有什么异样才相信了他的话。
李炎换了五百万韩币的筹码,跟在柳智敏的身后。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柳署长又非是一般人,柳智敏来赌场不是来赌博的,而是陪同参观。只不过这依然是件需要遮人耳目的事情,所以柳智敏要戴着墨镜藏起她的年龄,这让白嫩的小脸消失了一半。
李炎在静静的观察,观察柳智敏的每一个举动。他很担心柳智敏会很沉迷某个项目,就像佳奈子那样,说起柏青哥,佳奈子的情绪就会变的异常。
“又输了啊,讨厌,不玩这个。”
柳智敏的鼻音很好听,至少李炎是这样认为的。至于她拍打机器的小手,皱起来的眉头,李炎当做没看见。人是应该有喜怒的,不开心就是不开心,输了钱当然要发泄。李炎可是见过那些跪在柏青哥店门口大声哭嚎的人,尽管其中有很多老者,可李炎一点也不怜悯。
柳智敏成功的通过了测试,她对这些很容易让人上瘾的项目始终抱着游戏的态度,虽然会很在乎输赢,却不会执着的非要达成某个目标,比如我要赢回来,或者,再玩一局。
两个人在赌场里好像逛公园,一层又一层的溜达着,李炎看着柳智敏的背影问道,
“为什么不玩刚才那个老虎机,我看你好像要赢了。偶尔可以玩个痛快的。”
“因为你不喜欢,哪怕你站在我身后,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别想骗我,我可是很聪明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赌博了吧,除了输钱,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柳智敏转身面向李炎,说话的时候把墨镜向下露出眼睛,认真的看着李炎,她在等李炎的回答,她需要一个理由,这是她了解李炎的一个机会。
“因为不喜欢,不想丢掉最后的尊严。”
“那你喜欢什么?什么才是你最后的尊严。你还说不喜欢我呐。”
“我喜欢你喜欢我,这是我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