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皱眉,“那太子……”
“太子知道,可还要娶她。”纳兰初叹了口气,“所以才说,太子肯定是爱惨了那个沈流年,给野种当爹都不介意。”
“啊?”钟氏大惊,“太子不是说,沈流年腹中是他的骨肉么?圣上还赏了不少赏赐呢!若是野种……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何止欺君之罪?还混乱皇室血脉呢。”纳兰初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何证据?”钟氏问。
纳兰初回忆道:“我记得那天闯进睿王府的时候,沈流年看上去就已经胖了一圈,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怀了身孕,算着时间……不可能是太子的。”
钟氏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拍拍她的手背:“那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兴许人家就只是胖呢?”
纳兰初望着湖面的目光忽然聚焦,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指着对面一艘停在岸边的游船问:“表姐你快看,那边那个白袍男人可是沈流年的前夫?”
钟氏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哟,还真是商侍郎,这可巧了。”
“老婆被人抢了,他怎么还有心思来游湖啊?”纳兰初“啧啧”摇头。
“听闻这段时日,刑部尚书周林深在给他安排相亲宴呢,圣上的意思是让商侍郎在花朝节前娶亲,眼看着没几日了,”钟氏掩口一笑道,“我听谢亨说,对方是威远将军府的千金徐三小姐,年方十五,长相水水嫩嫩,家世又好,可惜商沉是个死脑筋,一直拒绝。今日是周林深搬出了恩远侯府百条人命,他这才同意见一面。”
“有意思。”纳兰初笑。
“你说……”钟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商沉知不知道沈流年怀的是他的骨肉?若是知道,他会怎么做?”
纳兰初瞬间明白了:“表姐你想害死我啊!若是太子知道是我搞的鬼,肯定会杀了我!”
“你这傻孩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消息是咱们捅出去的?”钟氏端着茶盏笑,“我也是做件好事,可怜他们这对儿苦命鸳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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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几棵新绿的垂柳被风吹得摇来摇去。
因为商沉不肯上船,画舫一直停在岸边未动。
“言轻,你怕什么啊?不就是去游个湖,看个风景罢了,”韩义挽着商沉的手,温声劝道,“再说我和尚书大人都在,你还怕人家小娘子把你吃了不成?”
“我不是怕,而是不可能接受这门亲事,又何必耽误人家姑娘?”商沉深吸了口气,“我已经有妻子了。”
“你前妻现在是睿王殿下的沈美人,朝中谁不知他二人恩爱得很,听闻最近她还怀上了睿王殿下的骨肉,”韩义摇头道,“你还在这儿为她守什么节哟?”
商沉脸色铁青:“休要胡言!我与阿年是结发夫妻……”
“反正今天是尚书大人的意思,”韩义边说,边把人拖上船,“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除非你想害得你们恩远侯府担上欺君犯上之罪。”
商沉无奈,只能被韩义拖着去了画舫楼上。
“小女见过商大人。”一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在两个婆子的陪同下朝商沉行礼,羞涩娇憨的表情瞬间让商沉想起沈流年。
白袍男子不由得愣住。
“徐小姐免礼。”
“言轻,快过来坐!”周林深瞥了一眼商沉,又瞥了一眼徐娇然,以为他二人是看对眼了,高兴地捋着胡须道,“徐小姐说她很仰慕你的诗文呢!”
“我每天公文都写不完,早就不写诗文了。”商沉找了个离徐娇然最远的座位坐下。
“咳咳!”老头儿尴尬地干咳两声,又说道,“不写没关系啊,你文采卓然,徐小姐也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不如今日你们都说说各自最喜欢的诗作嘛!”
韩义附和道:“对对,徐小姐,你最喜欢哪句诗?”
徐娇然悄悄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略微思忖了片刻,便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面色微红,对商沉的赞美之意毫不掩饰。
“说得好啊!”韩义拿手肘捅了捅商沉的肚子,“到你了,言轻你也说一句自己最喜欢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商沉目光转向宽广湖面,面无表情地吟诵,“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圆滑如韩义,都有些接不上话。
听出此话中深意,徐娇然砰砰乱跳的心已经冷了一半,大抵明白了商沉的意思,他再好,可惜一心顾念前妻。
之后整场相亲宴的气氛尴尬至极,周林深和徐家的两位嬷嬷不痛不痒地说点闲话打圆场,半分没有再说结亲的意思。
威远将军府是何等高的门第?被人明确拒绝肯定没有纠缠的道理,一炷香后,画舫靠岸,徐娇然就在徐家仆婢的簇拥下戴上皂纱幂篱离开了。
待徐家人走远,商沉被周林深数落了一番,也打算离场,可刚下楼,忽听见“咚”的一声,竟是有只信箭打在了画舫的木墙上。
商沉蹙眉左右看看,只看见湖心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走远,却看不清画舫上的人是谁。
他上前取下信箭,信箭下压着一方白色帕子,上边用黑墨写了字,看上去是刚刚写就,字迹未干:“沈氏所怀并非太子骨血。”
商沉心中一震,他当初听闻沈流年有孕时就怀疑过,可谢玄信誓旦旦说沈流年怀的是他的孩子,还将此事上奏圣上,为沈流年请赏,他就信了七八分。
如今看到这封信,商沉已经死了的心忽又活过来,想起从前和沈流年的点点滴滴,心里又酸又苦。
若这信上说的是真的,不就说明她并未变心?
商沉下定决心,转身回了画舫上,朝周林深跪下:“言轻有负大人多年栽培!”
老头儿被他这么一跪,反倒是有些惊吓,直觉不是好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韩义赶紧上前扶人:“言轻,咱们多年共事,有话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