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选择吗?”阿多尼斯看着已经失去生息的阿忒斯轻声说道。
“嗯,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塔尔塔洛斯平静的开口。
他对于敢于平静选择消亡的阿忒斯给予了尊重,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胆魄,尤其是在知道人死之后还有灵魂的情况下。
他生前做过什么,对还是错,这一刻完全不重要了,也不需要再去评判什么,因为阿忒斯本身已经为自已做出选择。
他谈不上是个好人,但他是个值得赞同有勇气的人。
“阿忒斯走了?”这时候阿波罗已经安抚下那个少年人以斯拉的灵魂。
他愣愣地看着地上坐着,垂着头仿佛睡去的阿忒斯神情恍惚。
“走了。”阿多尼斯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话。
“都不留下陪我说会儿话再走吗?”阿波罗难免有些埋怨,他刚才在安慰以斯拉,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所以还不知道阿忒斯已经连灵魂也消散了。
“他大概没有办法多留会儿。”阿多尼斯打断了他的埋怨。
“为什么?有什么难处吗?虽然他是那个邪神的神使,可是我从来不介意这些,何况他本身身不由已没有办法选择,他这样还是觉得自已没办法面对我,所以招呼都不打就这么不吭声的走了吗?可错的又不是他,他为什么不问问我在不在意,自顾自的做决定可真是的。”阿波罗有些难过的摇摇头。
“我也没想到他会选择这么做,可这是他的选择。”阿多尼斯不知道怎么安慰阿波罗,毕竟被当成朋友的人这么一声不吭抛下,肯定不好受。
“你说的对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他的决定,但作为朋友我无法接受他这样自顾自的离开,他别想指望我往他嘴里或者手上塞钱,看那个抠门的卡戎会不会载他过去,我一定要去冥河斯提克斯边好好看看他的笑话,让他知道自已做了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阿波罗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已的报复阿忒斯的绝妙打算,手却在身上摸索出一块金币,实诚地将它塞到阿忒斯身体的手中。
“他用不上了。”阿多尼斯觉得自已喉咙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带着些哽咽说道。
很奇怪,他明明没有多喜欢这个家伙,可以说对于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他还给自已找了那么多麻烦。
“怎么可能呢?这太奇怪了吧?难道冥府改革了?还是卡戎那个敛财的家伙终于被宙斯日了脑袋?终于绝对不收钱了?所有的要进冥府都要给钱,连神都没有任何例外,阿忒斯怎么会不需要钱呢?”阿波罗控制不住一连串声音高起来,他都没有发现自已声音中有多么惶恐。
“你已经明白的,阿波罗,阿忒斯他走了很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他去不了冥府了,所以他也用不了钱。”
阿多尼斯最终把话说出来,忽然他的眼睛好像太满了,有什么落下来。
“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好像被修普诺斯蒙蔽了耳朵出现了幻听。”阿波罗向前一步,急切的追问,眼中带着祈求,希望阿多尼斯能否定自已的话,告诉他真的是他幻听了。
“阿波罗听着,修普诺斯没有来这里,你也没有被蒙蔽耳朵,他走了很干净。”阿多尼斯也失去了控制,他对着阿波罗提高了声音,他的双眼却很难看清阿波罗此刻的表情,但是他也不在意这些。
阿忒斯的离开仿佛是一个引子,彻底让阿多尼斯积累的情绪决堤。
阿波罗很想反驳他,可是看着他突然沉默了。
雾蓝色的双眼满是泪水,俊美的容颜满是哀伤,皮肤几乎透明,整个神上去接近碎裂。
自从他认识阿多尼斯以来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时候,即便是他被阿芙洛狄忒纠缠最难的时候都没有。
他的朋友阿多尼斯是善良的,却也是坚韧又骄傲的,从不会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
这一刻,他明白阿忒斯真的走了,还是借着阿多尼斯的神力那片花海做出自已的选择。
他这是用手抓住阿多尼斯手中的刀刺向了自已,结束了自已。
他应该尊重阿忒斯的选择的,也明白这是他的选择,不是从结束中有了新的开始,而是选择了彻彻底底的离开。
但他的情感上却难以接受,甚至让他变得歇斯底里,他缓缓蹲下来,双手粗暴的抓住自已美丽的金色长发丝毫没有任何顾忌珍惜。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深交的,我不该的。”
“我明明知道和我深交的人都会变得不幸,为什么还要心存侥幸?”
“库帕里索斯、雅新托斯、达芙妮……我早就该知道的,阿忒斯、阿忒斯……”
他将自已柔顺的金发抓成枯草堆,撕扯着好像要把自已的头皮也一并撕下来,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因为他心中的疼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身体上的。
甚至于拿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已,好像能够减轻自已心中的疼痛。
“阿波罗够了,停止抓你的头发,你快把你的头皮撕裂,就算你撕裂了头皮阿忒斯也无法再回来。”
银月女神阿尔忒弥斯抓住她兄弟的手制止他。
她在听到阿忒斯离开的时候,心中也震动又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对于阿忒斯情谊并非是没有的,只是没有如同她的兄弟阿波罗那般多。
却也无法不为此感受到难过,但终归阿忒斯在她心中的分量并不如阿波罗的双生兄弟。
她不希望阿波罗为此伤害自已。
“他回不来了,阿尔忒弥斯他回不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阿波罗听了阿尔忒弥斯的话,更加痛苦的撕扯自已的头发,神血从发间流到脸上,他悲鸣着喊着阿忒斯再也无法回应的的名字。
“我能够将库帕里索斯变成柏树叫他长青,将雅辛托斯变为风信子花,叫他的灵魂得进入安息的爱丽舍园,让达芙妮化成的月桂树成为我的圣树,可是我能补偿阿忒斯什么呢?”
“我什么也没有办法为他做,因为他残酷的离开了,走的干净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无法让我为他做。”
不是所有他造成的过错都是能够弥补的,阿波罗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异常痛苦又清晰的认知。
尽管事实上阿忒斯的选择并非阿波罗的错,也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这无法阻止阿波罗将责任揽到自已身上,苛责自已。
他和阿多尼斯一样,在一次次痛苦的积累中,终于到达了临界点。
阿忒斯就是雪崩前最后一片雪花,直接让阿波罗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