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梦长，沈清盘膝独坐巷中，双眸紧闭，额上浮现几条青筋纹路，一袭洁白锦衣被汗浸湿，紧紧贴衬在身体上，不少地方还抹了红。
“九成八，九成……”
“咳！”
一口猩红的鲜血从他口中猛地喷出，似是要将五脏六腑给吐出来，脖颈上大量青色的经脉暴起，脸色苍白无比。
一脉巅峰。
纵使是魔核，也无法承担如此多的血气，身体负荷不住，险些爆开。
沈清单手支撑地面，一手捂着胸口，发丝凌乱的盖在苍白的脸上，两眼心惊地喘着气。
他发现，杀心淬炼里的血气，除了蕴含能提升魔核修为的灵力以外，还有那麻木不仁的杀意。越是淬炼，他对生命的敬畏便越冷漠，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我可是魔啊。”
沈清自嘲地笑了一声，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身上已经布满伤痕，乍一动，便发作得痛不可忍。
红蝶翩翩，从魔核中飞了出来，寻找着可以浇灌鲜花的血液。
原先沈清使用红蝶，还害怕暴露自己魔修的身份，可随着杀心淬炼的深入，他发现，杀心的存在，能收回他外溢的魔气。
除了那些和魔打过交道特别多，对魔气异常敏感的大能以外，只要不是他全力调动魔核，几乎没人能发现他自身的秘密。
以至于他最近特别依赖喋血，红蝶出现得也越来越肆无忌惮。若是以前，他可能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吧，不管是沈家的少主还是杜家的少爷，伤害了一只小动物，都要懊悔许久。
他将手举至天空，指骨修长纤细，指尖微微勾起，仿佛只手托住那浩瀚月轮一般，淡淡笑道:
“镜花水月一场空，珠光柳影难三季。”
“再美好的事物终要枯萎，有人不甘，有人解脱，无论荣华富贵，天意不会在乎附庸在你身上的种种因果，该到你走时，你就得走。”
“而我，只不过天意派遣的使者罢了，他们若是想明白了，自然也会感谢我。”
“这就是得失之道啊。”
沈清的伤势在渐渐恢复，有人的生命在悄然消亡。
朝晖高照，将寒芒一扫而空。大魏国还是如此热闹，只不过，这热闹，倒不是一般的热闹。
“什么?柳江边有夜叉?你可不要吓我啊！”
“真没骗你，死了好多人，都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了，太恐怖了。”
“哎哟，你别说了，我现在就回去搬家。”
几人在街边议论纷纷。
其中一人见沈清打扮不凡，气质端庄，英气非凡，想必是哪个皇室的王爷，满脸笑意就要过来巴结。
“公子，你可是要去柳江?”
沈清戴着银金面具，身穿墨绿色蟒袍，看起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这都是杜严的大儿子，也就是他的大哥，所穿剩下的。
那位长公子在外游历已久，这些被遗弃的衣物，自然就被“赏赐”给了沈清，如今一看，还真是浮夸奢华。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有时候仅仅是一身得体的装扮，也能给予人些许气度和勇气。
“是。”沈清冷漠道。
“还是别去了吧，传闻柳江那边，有夜叉，一个客栈都差不多死绝了呢！”布衣男子巴结道。
另外一个穿着简朴的妇女也走过来道:
“何止客栈，听说柳江下游附近也死了不少。”
“柳江这一带啊，都不太平，还是靠近那些宗门，王府一点好啊，有那些厉害的仙人罩着，才能住的舒坦啊。”妇女道。
“那倒也是。”沈清点了点头，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王爷是陈王府的仙人吧，我听说贵府已经派人过来处理这件事了，估计不出几天，就能将夜叉们剿灭干净了。”妇女满脸崇拜看着沈清，挤眉弄眼道。
沈清看看在街边苦苦哀求，无人问津的乞丐，再看看渐渐向自己附庸而来的百姓，深邃的眸子里不禁流出几分讽刺之意。
这就是人性，正是这般，人性才会有了弱点，才会被人利用。
什么善恶，在现实面前多么的不堪一击，多么的可笑。
人并没有脱离动物的本质生存，只是披上了所谓高贵的“皮囊”。人只是换上了皮囊之后，觉得自己脱离了动物世界的法则生存，殊不知，人们一直在潜移默化地遵守着。
不能遵守，就会被淘汰。
“吾家长兄说了，凡是能献上关于夜叉的情报者，重赏金币5枚，就在那柳江下游烟雨阁。”沈清淡淡道。
此言一出，众人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地往下游簇拥而去。原本还堵得水泄不通的街边，空了大半。
沈清继续往上走着，他记得前边有王府开的丹药坊，他需要购些保护心脉，巩固仙核的丹药，为的就是在今夜，一举突破第一道魔道传承，铸成杀心。
路过了昨夜的江边，只是不惊意地一瞥，那件布衣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熟悉，就放在他昨夜站着的位置。
他走过去，布衣相比于昨夜披在他的身上之时，是那么的破旧不堪，好几块地方都被扯得稀烂，上面还沾满了肮脏的泥灰，过路的乞丐都瞧不上它。
沈清站在原地，眼睛微眯，神色冷冽，他阴沉着脸，将布衣拿起。
他摸到了几块硬质的东西，拿出来，摊在掌心，看了许久。
四块金币，还有总值三百的铜币
他的双眸森冷，死死地凝视着这几块带着奢靡之气的废铁，掌心紧紧地捏着，青筋暴起，将几块钱币都捏得粉碎，猛地挥手，掷进江中。
“愚蠢。”沈清冷冷地呢喃一句，便转身离开。
很快，沈清便来到王府的丹药坊。
这丹药坊，乃是赵王府门下所开，规模宏大，在大魏国独占一席之地，里面的丹药各式各样，名目繁多，乃是从各地收购亦或是自家炼制而来。
大魏国的势力，分为王府和各种仙宗门派两大势力。
王府，主要分为皇帝一家的何王府，掌管大量兵力的陈王府，和掌控大量钱财的赵王府，三王府相互制约，不让任意一家独大。但总的话语权，还是归于何王府那儿。
天涯虽不知是哪一王府的人，但背景肯定不小。
王府之中近乎都是仙人，凡人在里面只能作为打杂的。
那些仙宗门派，起初并无兴趣参与至王室纷争中，不过，随着时事的变迁，有传闻，三个王室已经暗地里和各个仙宗相互勾结，内斗夺权，争做那一家独大。
杜家庄很可能也会参与其中，或许这才是他们将天涯送上山的目的。
沈清在偌大的丹坊中寻找着所需的丹药，脑海中也不断思索着些什么。
“找到了，护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