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再醒来时,陈情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他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昨日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伤口上,已经覆盖了层层白布,布上还余留着几分清香。
这是陈王府——他的家。
“来人!”陈情焦急地大喊一声,掀起被褥就要下床。
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丫鬟立马就开门走了进来。
“少爷!您慢点!小心身上的伤!”丫鬟眼里满是担忧,赶忙过去扶住了陈情。
“本少问你,昨日,是谁送我回府中?”陈情脸色凝重,面容严肃道。
“回少爷,是烟雨阁的秦姑娘过来禀告我们,说您被歹人袭击,我们便派人过去救你了。”
“不过,到那里时,歹徒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瞧见少爷昏倒在那儿。”丫鬟两眼真诚,神色平静,看起来不像撒谎。
陈情听着有些焦急,皱起了眉头,不甘地继续问道:
“除了这些,就没有了吗?秦仙子……哦不,秦姑娘,有没有跟着你们回来?”
丫鬟如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脑袋,眼睛忽然神采奕奕地望向陈情的伤口:
“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少爷……您的伤口,就是秦姑娘亲手包扎的。”
陈情闻言面色一喜,心中暖流涌动,本来还虚弱无力的两只手,忽然就激动得颤抖了起来。曾经的种种磨难,在如今,都显得那么的云淡风轻!
“哦!还有……”
“秦姑娘还说,陈少这几天要好好养伤,不要经常在外走动,要多注意身体,为了几天后的山海宗初选。她还说了,她相信陈少,一定能在此次大选上,大放光彩。”
丫鬟抵着下巴,一字一句地缓缓道来。
陈情猛地握住了丫鬟的手,顿时就吓得她大惊失色。
“你说的……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抬头望去,只见陈情已经热泪盈眶,双眼通红,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抹着眼泪,嘴角却笑出花来。
“真……真的,奴婢所言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欺骗陈少!”丫鬟有些错愕地看着陈情。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陈情如此失态。往日,不管秦花魁如何拒绝他,他仍是不卑不亢地继续坚持。
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吧。
陈情感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收回了手,擦了擦眼睛,故作平静地摆摆手,对丫鬟说:
“你先下去吧,去礼堂拿一千金币,就说是本少的旨意。”陈情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咳了两声,试图平复起伏的胸口。
丫鬟闻言,两眼猛地睁大,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仿佛是在确认这是不是梦境。她受宠若惊地望向陈情,赶忙对着他弓腰,支支吾吾地道谢着:
“谢……谢过少爷!”
说罢,她喜上眉梢,转身便要打算离开。
打开门之时,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陈情说道:
“少爷,外面还有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男子,说是少爷您的忘年之交,想要进来求见你。”
陈情闻言,眼神放光,双手激动得颤抖不停:
“快,快,快快快把我的好兄弟唤进府中!”
“是,少爷。”丫鬟点头,便关上了门离去。
四下无人之后,陈情激动得从原地跳起,看着缠在伤口上的白布,他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般,颤抖地轻轻抚摸着。
“秦仙子,仙子……果然还是被本少爷的一片赤诚给打动了!”
他激动得再次潸然泪下,历经了重重劫难之后,他陈情终于也迎来了春天。他看着白布,脑海里浮现出秦婧遇为他细细缠绕白布的画面,那温柔的面庞,那绝美的双眸,那令天下男子为之动容的绝色面孔——
值!值了!
说罢,他又想起了为他出谋划策,妙计如神的军师。可以说,没有那个人,他陈情也不会有今天!
除了秦仙子,他和自家那糟老头子的地位平起平坐!不!要更甚!
想罢,他披起了外衣,开门向府中走去。
片刻后。
两人走在偌大的王府中。
王府规模宏大,各式各样的楼阁,层峦叠嶂,宏伟壮观无比。
“蝴蝶兄,今后,你我便是过命之交,咱兄弟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今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后你蝴蝶兄的敌人,就是本少的敌人!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本少便百倍奉还于他!”陈情搂着沈清的肩膀,样子甚是亲昵,惹得旁边看守的士兵都不禁窃窃私语。
“哎,在下不过举手之劳,陈少实在过于抬举。”沈清谦虚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诶,本少重情重义,初见你时,便觉得你仪表堂堂,必然是个可塑之材!”
“不瞒你说,在不久之后,本少就要在山海宗大选上一鸣惊人!而在那之后,我们陈王府,也将一统大魏国,这里也将变成我的天下!”陈情双眼炯炯有神,颇为豪迈地说道。
“到时候,我若是成了太子……不,我若是成了皇上,像蝴蝶兄这样的贤才良将,本少是求之若渴啊!”
“怎么样?蝴蝶兄?现在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陈王府?”
“只要你加入陈王府,你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与本少视如己出!”陈情越说越亢奋,激动地喊道。
“这这这……”沈清激动地握住陈情的手,双眸尽是感激之色,就欲下跪。
陈情赶忙扶住沈清,赶忙摆手说道:
“哎,蝴蝶兄这就见外了,本少都说过了,咱们是过命交情!”
“在下,对陈少的抬举……对陈少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沈清站起,连忙拱手弯腰作谢。
只见陈情满意地点点头,眉开眼笑地转过身去,对那帮正在巡逻的侍卫喊道:
“众将士听令!”
“今后,我身边的这位兄弟,就是我们陈王府的二少爷!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明白了吗!”
一帮侍卫看到自家少爷如此豪言壮志,再看看他身旁那一脸陌生的少年,不禁为难地小声嘀咕道:
“可、可、可是少爷……老爷还在外行事,这要不要先过问过老爷那边……”
“大胆!”
“本少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还是说……你们想造反!”陈情怒气横生,对着几个嘀咕的士兵指着鼻子骂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一帮巡守赶忙低头,不敢去看陈情的眼睛。
“那老骨头年事已高,没几年就要入土了!而本少正值意气风发,风华正茂之时,这家主之位,这皇帝之位,这老骨头迟早都要让给老子!本少的话,就相当于天子的圣旨,天子还需过问他人吗!”
“还是说你们敢质疑本少爷的慧眼?质疑本少眼光的毒辣?”
“不敢不敢!”
“你们忤逆我,就是在忤逆未来的大魏国天子!”
“你们可知罪!”陈情骂道。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一帮巡守头低得更甚了,不敢去看陈情的眼睛。
“滚!”陈情拍拍手掌,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冷哼一声,看着士兵们继续低头巡守,这才缓缓消了气。
“蝴蝶兄,一帮鼠目寸光之人,不必在意。走,我继续带你熟悉熟悉王府。”说罢,他又搭上沈清的肩膀,但沈清却摆摆手,左顾右盼无人之后,低声凑近陈情耳边:
“陈少,听说王府最近抓了一群姿色不错的少女。”
陈情闻言,愣了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略带猥琐的玩味笑望,他拍拍沈清的后肩,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原来蝴蝶兄是想……”
“怪不得在烟雨阁碰见蝴蝶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蝴蝶兄与我一般喜好。”陈情笑意更甚,桀桀桀的笑声不绝于耳,沈清面色平静,漆黑的眸子底下古井无波。
“她们都关在后院,我带你去。”
随即,陈情便拉着沈清缓缓地走向后院。
后院树大林深,孤寂冷清,与那群高大宏伟的楼阁隔绝开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兽嚎和少女的抽泣声。
后院分为左右两个高大的院子,左右两边对称建立,四周是青褐色的石砖砌成。
“左边,关着的是那些还没动过的,右边,关着的,是那些看家仙兽的粮食。”
“是凉了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陈情还故作低声吓唬道。
“你慢慢选,本少先回去练剑了,秦仙子可是非常期待我在山海宗大选上的表现呢。”陈情伸了个懒腰,转身悠哉地离去。
沈清立于原地,看着两个高大的庭院,漆黑的眸子仿佛蒙上了霜,冷漠无比。
白皙的脸上没有神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大抵是顺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