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宗秘境分天界和地界。
天界就是上方正式弟子所居住的地方,分为一神殿,四神宫。
地界,则是下方的拟态哑谜之森,生存着一些被处分的记名弟子,下界历练的正式弟子,以及负责观察生态发展的督察弟子。
虽然这哑谜之森是洞天秘境所模拟的,与真正的无法相比,但其已经发展了数千年,当初抓进来的灵草,灵兽,早已发展成了气候。
如今,瘟兽,四大恶兽等凶兽不断浮现,但在对宗门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之前,山海宗依旧不会干预它们发展。
创立这个秘境的一代老祖,最讲究顺其自然,即便日后那些凶兽有可能会威胁到山海宗,但这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本就与世隔绝,待在秘境里,活得太安逸了,反而会造就弟子的惰性。
就算是场灾难,这也是对宗门质量的考核,这让每一个人在修炼时都不敢懈怠,因为危机是会随时发生的。
地界生存环境艰难,对犯错弟子来说,既起到了惩戒的作用,同时也是对历练弟子独立性的考核。
这个洞天秘境再怎么危险,也比把宗门安插在外面要安全得多。
要是连自家的几只野猫野狗都处理不了,山海宗今后根本就配不上一流宗门的名号。
开宗老祖是这么认为的。
他的理念代代传承,已经度过了漫长的光辉岁月,他的生存方式也不无道理,山海宗如今的确是个实实在在的强盛宗门。
不过,危机有个特征——
那便是极具潜伏性。
地界,明月湖旁的一处悬崖崖洞内。
沈清按照约定,替宋霜雪包扎好了伤口,用自己考核时获得的功勋点,换来了疗伤的灵药。
他慢慢地涂在宋霜雪手脚的伤口处,让她的痛苦减轻。
不过,这只是止痛护筋的,并不会愈合伤口。
沈清的毒药还没炼制出来,在他彻底掌控对方之前,他不会让对方恢复战斗力。
当然,宋霜雪还是有着底牌的。
她可以凭借意念操控匕首,也可以化成一摊血逃遁。
但手脚都动不了,这种伎俩非常徒劳。
当时在密室里,她在赌,赌沈清不会杀她,所以她并没有交出全部的手段。
但她能确定的是,如果她要逃跑,沈清一定有手段把她抓回来,如此心思缜密之人,不可能猜不到她留有后手。
如果她选择反抗,他会拿她怎样呢?
想想此人一路走来的作派,她打了个寒颤。
犹如一条蛰伏的毒蛇,冷血至极。
她很庆幸,沈清当时并没有折磨她,这或许跟她的配合有关。
越是聪明的人,便越喜欢用交易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争斗。
智者,寻利于共也。
但从沈清需要炼毒的举动来看,这毒八成是为了掌控自己的。
“这男人,实在太歹毒卑鄙了。”她闭起眼睛,不禁回想着先前的每一步,她愈发感觉,这一切,都是沈清给她下的圈套。
她本就励志要做自由翱翔,无拘无束的鹰,如今,却被她眼中的“标杆”给束缚在了这里。
她是不甘心的,现在的她,只是暂时寄人篱下罢了。
“他想要血傀儡之术,那便给他罢了。
待在这里,正好也可以摸清他的底细,待我知己知彼,伤势痊愈之时,我再反过来把他杀了,把他炼成我的傀儡,既夺回了主动权,也不算把家族禁术给泄露了出去。”
“至于毒……本姑娘什么毒没见过,作为一个从小就被精心培养的刺客,识毒早已成为日常矣,不论何毒,我都有解药能解,就算身上没有解药,我也能自己去配制。”
“到时候,看看谁是谁的掌中之物。”
她已经想象到沈清跪在她的身前,祈求她用漆黑的长鞭,不断抽打他了。
待到把他炼成血傀儡时,她一定要这么干。
宋霜雪躺在石榻上,身下的被褥暖暖的,让她浮想联翩。
转头去看沈清,对方已经坐在一个石桌前,手中端着一盏温茶,静静打量着她。
他动作端庄,显然是官家出身,慢条斯理雅如女子,像个大家闺秀。
但她太了解对方了,他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渣。
她看着沈清,沈清也一直看着她,这令她不禁面色羞红,转过头去。
只听沈清平静道:
“宋姑娘是个识时务的人,我很乐于与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我要外出一段时间,希望你……不要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宋霜雪自然听得出他话里有话。
“我手脚皆废,跑了也是徒劳,无需你多废苦心,我自有自知之明。”
她神色冷冽,别过头去,恢复了她那不近人情的刺客面貌。
“聪明人。”说罢,沈清放下茶杯,三两步便走出洞外,似是有什么急事。
作为一个暗杀者,宋霜雪的耳朵很敏锐,她能感觉到沈清走远了。
离行凶者近的时候,迫于恐惧和压力,人很难去做没把握的事情。
说的直白点,就是不敢赌。
但,当自己的敌人,竟留下她独自一人外出时,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要随便找到一个看起来善良的人,通知上头,她便能获救了。
她手脚无力,但其乃兵法双修,自身正有一术,可以身化血。
且自己还可以通过精神力操控短刀。
“要不,试试看?”
虽然直觉告诉她,老实待着可能会更好,但她骨子里就是个不羁的性格。
“不行,他的样子……他似乎完全都不担心我会逃跑,他一定还留有什么后手,只要察觉我生出反骨,他必然会惩戒于我。”
她又犹豫了,她的直觉在不断地告诉她,要安分待着。
“跑的话,只要成功,命运就可以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我……”
最终,她化为了一滩红血,从床上流下,开始向外游离。
她的真元只够她维持半个时辰。
她得在这个时间里,找到合适的人求救。
想到这,她后悔了,她应该在他抱着她的时候就开始逃跑的。
密室里封闭过于严密,她化成血也出不去,但他抱着她下来的时候,她完全可以使出这招溜之大吉。
不过,在他眼皮底下逃跑,感觉还是不太妥。
此刻对方丢下自己远走,才是最佳时机。
刚游离出山洞,十几只嗜血的红蝶便扑了过来,疯狂吸食鲜血。
“不好!这沈清果然留了看守!这血乃是我的真元精气所化,被这帮小畜生吸完,我就死定了!”
一念及此,她立刻用意念操控着桌上的那把红色短刀飞来。
短刀一飞为多,挥舞几下便将红蝶杀个干净。
“就这点数量吗?”
虽然感到奇怪,心理不安的预感越来越重,迫于压力,她迅速地逃离了这里。
她没注意到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正坐在某座山顶石块上,低头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本来打算在这里待到晚上。
办事只是一个幌子,沈清自始至终就没离开过。
他假意远走,又化为蓝蝶折返了回来,并留了一小批红蝶在洞口。
红蝶对血液极度敏感,只要真元没耗尽,他可以不停召出一批又一批的红蝶将她解决干净。
毕竟她在考核上用过这招化血之术,沈清怎会不提防呢?
为什么就留了一小批?
当然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如果她愿意回头,沈清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现在看来,她是铁了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很多人都是如此,不论是生活里,还是在情感关系上,明明已经预先看到了危险,明明已经有了征兆,却仍要一错再错,执迷不悟,更可笑的是,他们会把这种莽撞,误认为是一种坚持并自我感动。
成事者,怎能不行事有度?怎能不悬崖勒马?怎能不会及时止损呢?
君子悟于本心,而非谬也。
不一定要错了,才懂得醒悟。
沈清笑了笑,化作蓝蝶跟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