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灿直接牵着明宛一路出来,走进狱管办。
“退房。”燕恒灿不客气地摔钥匙,就差没把它怼人家脸上。
“好的,燕少慢走!”
“看守”却不以为意,点头哈腰地收起钥匙,甚至亲自将他们送到大门口。
这么有趣的现象都没有引起明宛的半分反应……
燕恒灿眼底的无奈近乎要溢出来,他轻叹,照顾失明的太太一般解说了起来。
“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跟你置气,就让你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
“这其实只是监狱主题的酒店,虽然看上去简陋,其实规格都是最好的,对你的健康不会有害——我给你请的心理辅导师很温柔吧?不然你能好这么快?
“那缝纫机也是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给你弄着玩玩的,不然那么名贵的物料,能给你糟蹋?
“你再猜猜看,那套婚纱是给谁绣的?
“关于那件事,你不用再操心了。那天我直接将主办方的沈巧夏和李少带走,沈家和李家的人到现在还在求我放人。
“我让他们把主谋给我找出来,不然就默认主办方是主谋了。我说了,不会放过欺负我女人的主谋……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没空找你麻烦。
“你也不用担心有人举报。尽管现场很多人,但见微知着,具体什么情况,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种形似疯马秀的舞台,不出事还好,一出事,最紧张的应该是他们——
“他们不会为了你这点小事,不惜引来家族、媒体和公众对他们人品质疑的弹劾的。
“假如我没有来,或许他们会假惺惺地让人假扮看守,就这么将你……”
燕恒灿说不下去,后怕地阴了脸。
“还得感谢给我姐通风报信的人了,幸好陆瀚采在那里……”
-
商旭终于等到燕少将明宛小姐接回来了,也是内心松了口气,快乐地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菟丝子木园。
一踏入前厅,明宛就看到了一片废墟。
燕恒灿下意识扇了扇鼻子,却没感觉到什么灰尘。
他由此注意到,七倒八歪的家具都挺干净的,碎玻璃似乎为了安全起见,不着痕迹地嵌进了地板中,还画得像是浮在地面一样。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它们在下午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有点好看。
燕恒灿难得地暗赞道:让他们保持现场,还真的一尘不染地保持了啊,回头给他们发奖金吧。
他若无其事地将发呆的小女人打横抱起,直接向二楼走去。
“这是他们砸的?”
见她终于出声,燕恒灿惊喜地瞥了一眼。
主要是据刚刚燕恒灿那番轻巧的发言,她不太理解沈家和李家怎么那么敢。
“是我砸的,谁让你要和别人订婚?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毕竟我满心要娶的一直是你……”
见明宛的表情又沉寂下去,燕恒灿暗道糟糕,又给她“借题发挥”了不是?不得不解释了:
“我知道你心里咬定周公子的事是我干的,毕竟我的嫌疑最大,但事到如今,我真的没有必要骗你。
“袁肖在我手上,周公子也在我的医院,我要真想对他们做什么,你又能怎样?”
见明宛的脸色更难看了,燕恒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索性闭嘴往房间去。
“周公子为什么在你的医院?他们家没有自己的医院?”明宛语气凉薄地质疑道。
“因为我怕他被人害了,你又赖我。”
燕恒灿没好气地横她一眼,她就不能有一次在他身边不要想着别人吗?
见明宛漠然,燕恒灿想逗她说话的心终是盖过了一切,按着性子给她分析:
“这事也不是完全没有端倪——最希望周公子出事的人,肯定是他权力之下最大的‘皇叔’了。他奶奶没病的时候,尚且还压得住,现在么……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周公子那么谨慎的人,瘸过一次只会更谨慎。如果不是家里人,他不会防不住的。”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其实你除了相信我,根本没得选。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最多我把自己搭进去,用尸体跟你证明呗。”
燕恒灿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将她轻柔地放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就要走了。
却不想,小臂突然覆上柔软的触感——燕恒灿不可置信地转身。
她柔顺地看着他,菟丝花般的手指缠上他,仿佛无声地挽留。
落地灯暖黄的光线仿佛一下都窜入了燕恒灿的眼眸,他有些紧张地调侃道。
“怎么?想我留下来陪你?”
这还是她除了订婚宴那天,第一次主动呢……
“你不能死,我要你活着,见证我和周公子的婚礼。”明宛却一字一顿道。
燕恒灿被她噎得直抽抽,好笑地点头,自嘲地轻笑,最后猛地一揉她的发顶。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明宛——好吃好睡,没心没肺。
“你的脑细胞又不值钱,就别折腾它们了。经过这次,你也认识到你无谋的行动只会给你招致危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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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情况还不明朗前,老实待在这里等我消息。嗯?”
“说话,不说话我骚扰你了。”
眼看着燕恒灿的脸庞在眼前渐渐放大,明宛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燕恒灿轻叹着,额头一抵她的,就爽快地放开她逃也似的走了。
默默盯着他背影的明宛,眸中的情绪复杂到无以复加……
她不是没梦过,对她卸下心防的燕恒灿会是什么模样。
竟然……好像袁肖哦……
按那个录音里袁肖的交代,他就是陆瀚采,陆瀚采就是燕恒灿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基友之间自带气场,像也正常。
不知道袁肖怎么样了?
听录音最后燕恒灿的语气,好像是原谅他了。
但她的疑惑并没有减少。
袁肖又不傻,在这时候向燕恒灿自爆自己是周公子的人?玩呢?
还大言不惭地拿她当挡箭牌……招惹燕恒灿对他有什么用?
他不可能对自己有意思的,七年了,他们要有什么早都有了。
那,是想以此遮掩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间,骤然响起的门铃结实地吓了她一跳。
明宛噙着一脸嫌弃去开门,只觉得燕总还是那个霸道的燕总,一点都没变……
不过这次她失算了,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她。
迎接她的,不是燕恒灿那张万年不化的臭脸,而是笑容可掬的营养师,及她手里捧着的蛋糕造型的食盒。
“燕少说您中午没好好吃饭,让我给您送甜点补充一下。”
“……谢谢你。也替我谢谢他。”
-
明宛望着刚好摆满一桌的精致甜点,篆刻般的无措在她脸上摊开。
她也曾想好好恋爱,好好结婚的……
在她决定嫁给他的那天,她挽着她心仪的人走上红地毯的时候,她还是个满怀憧憬的女孩子。
她想好了一切,想要作为妻子为他洗手做羹汤,想着以后要好好学习礼仪,希望有一天能褪去土气,成为他觉得够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但燕恒灿以及他背后的燕家,将一切都打碎了。
在他们眼里,她连人都不是,只是一个工具……或许连工具都不配。
他真的很狡猾。
在她可以选择的时候他不说,偏偏在她一无所有,周公子出事,她背负命案,只能靠着他燕家的施舍活下去的时候,他才说。
现在才来告诉她,她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因为害怕背叛「过去的她」,才逃避对她的感觉,才想要逼她发疯,好让他“鸡蛋里捡骨头”,放下自己对她的感觉。
偏偏她信以为真,竟然真的没让他挑出错。
但公平的说……他也一直被过去的她所困,忍受着明悠及明家的剥削榨取。
一边要逼她做出他讨厌的行为,一边自己又忍不住想让她记住他……
他很矛盾,却仍然死死地紧攥着发黄的回忆,坚守着一份他自以为是的承诺。
想到燕恒灿因为自己,明知明悠是什么样的人,仍然在她身上不管不顾地“投资”了十二年。
就因为幼时的一份憧憬,这样莫名地惯着一个渣女,眼巴巴地等着她变回以前的样子。
他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只有他和初恋女孩的世界里。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算到现在,他们两个,真不知道谁欠谁的更多。
她因为误会他玩她,一点也没放过感情,让他的付出付诸东流;而他因为自己的固执和不诚实,两头都不讨好。
她真的能对他“见死不救”,惩罚性地将明悠推给他,让他继续水深火热吗?
但他死守自己十八年……这样的下场,不会太残酷了吗?
退一步说,假设燕真的不是凶手,她原谅他,也愿意负责……
她的周公子怎么办?他也很需要她啊。
不幸成为他们感情的牺牲品,夹在她和明悠的战场中,差点命都没了的袁肖……如果她违背他的希望跟了燕恒灿,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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