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图景之中远古地球人类那整天不是辛苦工作就是竭力锻炼,几乎一点点娱乐时间都不存在,连亲情爱情也全然丧失的凄惨景象,穆苍微微摇头:
“人不是机器,不是工作完了就睡觉,睡醒了就工作,人是需要娱乐需要情绪释放的。
就像蓝星上的诸多牛马打工人,他们在加班到了很晚回到家之后,明明应该早早入睡缓解疲劳,但却还是会近乎报复性的熬夜玩游戏刷小视频一样。
这些就是身体与灵魂在自救的征兆,如果不这样做,他们就会崩溃。
唔,所以这个圣皇行事太过于急功近利,稍微有些过头了。”
话一说完,穆苍转念就想到了远古人类面临的恶劣处境,以及那终将出现的饿神一族,他就又有些理解圣皇的所做所为了。
“即便无法知晓敌人的具体身份和力量层次,但以圣皇那天生就极其强大的预知能力和灵性……”
穆苍沉吟,“他定然时时刻刻都会觉得头顶上的那整片星空……全都带有锥心刺骨的深沉恶意吧。
若这般思考的话……其颇有些酷烈的行为举动,却也就能说的通了。”
这时,穆苍蓦然又想到了自己前世曾经玩过的一款游戏——《冰汽时代》。
那款游戏的剧情背景,设定在了全球气温骤降后的世界末日阶段。
在那个末日之中,人类业已濒临灭绝边缘。
玩家则需要扮演一位市长,管理世界上最后一座城市。
在游戏中,玩家需要对城市里的诸多幸存者以及各类基础设施进行管理。
并还要采取不同的决定及策略,来确保在环境与资源都不断恶化的景况下,城市如何能够存在的更久。
但有趣的是,活在这种极端恶劣环境里的幸存者们,却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觉悟。
加班太多了他们会不满、喝粥太多了他们也会不满、医院床位太挤了他们还是会不满,甚至暖气若开得不够暖,他们更是会不满到气炸肺管子。
同时,一旦这种不满数值大到爆表之后,作为市长的玩家就会被所有幸存者联合起来残酷的流放到城外,活活冻饿而死。
往往这时就会有幸存者跳出来激动地说:“我知道大家都快要完蛋了,但能在死前看到你(玩家)下台,我可真高兴啊!”
总而言之,如果玩家不能把这群幸存者伺候得舒舒服服,那么他们宁愿一起破罐破摔一起死了算。
这就和远古人类面临的景况有些相近。
有所不同的是,圣皇足够强大,无人可以流放,或者说扳倒他。
同时,远古维斯特姆文明拥有的时间还比较久,还有不少转圜的余地。
但这种所以转圜余地也可能是假象,因为一旦有任何一头饿神突然降临到远古地球所在的那片星河,那么远古人类文明就将迅速陨灭。
而这个降临的时间点……是未知的。
所以在冥冥之中预感到了这种可怕厄景的圣皇才颁布了诸多严酷政令,以最冷酷的心灵做出了将远古人类打造成反乌托邦式极权国度的决定。
“所以,这就牵扯到了一个问题,人性与自由诚然可贵,但是在价值的天平上……”
穆苍悠悠自语,“其是否比物种和文明的延续更有份量呢。”
答案,不言而喻。
假如物种与文明都彻底灭绝了,这些所谓的自由和人性……又有何意义呢?
甚至这一切意义的本身,不就是由智慧生物定义而出的么?
若是人都不在了,那么自由和人性还有存身之地么?
当然,远古人类之中必有存在许多崇尚并注重人性与自由的个体。
这类个体与蓝星上曾经存在的诸多欧罗巴白左很是类似。
他们都有一种大体相同的圣母情结。
这类情结溯及根源即是……幻想自己是最善良的援助者,幻想自己能永恒注视所有的在场者,继而通过规训他们,让自己达到永恒的善。
这是一种……极致的傲慢。
对这种情结,穆苍表示不置可否。
同时,看着历史图景中发动星海大远征的远古地球,穆苍亦对圣皇为什么要强制剥夺远古人类生育权这一行为,在心间产生了一个猜测。
“或许……是为了避开宇宙对于智慧文明‘设置’出的,某种过滤机制——演化凹点吧。”
所谓的演化凹点,亦可称为突变载量极限。
通常而言,某种智慧族群一旦成为了星球食物链的顶端之后,自然选择就会逐渐下线。
可这,就会带来一种极为可怕的后果。
即,族群基因池的污染。
为何会如此?
很简单。
在一个族群中,正常情况下像是天生残疾的、先天体弱的、携带隐性疾病的、携带各类有害突变的,种种本无资格传承后代甚至无法正常生存的个体,他们的基因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族群基因池,会理所当然的被自然选择所淘汰。
可是随着文明的发展,智慧族群的生存能力越来越强,生活环境也越来越好。
那么一切本不该留下后代的个体……大多都会留下后代。
这样,族群基因池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大量有害突变的收容所。
但是收容所的容积和保质期……是有期限的。
文明的技术能力未能发展到足以踏足星际时代,尤其是在那灵界甬道都还未曾出现的远古时期,一旦越过这道期限,那么到底会发生什么……就无人知晓了。
总之,不会是好事。
大概率,文明会在恶劣内因与恶劣外因的双双作用下,直接灭绝也有可能。
“不过说是优化,从某种意义上而言……”
穆苍静静沉吟,“维斯特姆圣皇对远古人类所施行的千年优化计划,其本质……更应该称之为潜力挖掘吧。”
至于远古人类的潜力从何而来,那就得问问饿神维斯特姆了。
万古岁月前,以他为首的那帮子饿神用各种方法将远古地球文明生生玩虐了数亿年,在给远古人类带来无尽痛苦的同时,亦在他们的基因和灵魂结构中留下了数量堪称恐怖的创伤。
穆苍认为,这些触目惊心的创伤或者说‘痕迹’其实就是远古人类的潜力来源。
若要类比,那么就可以用蓝星人类的演化史来做例子。
根据穆苍许久以前的研究,他发现自己所出身的蓝星人类,虽然祖源上属于阿克努赛姆在创造极光氏族之时,对蓝星自然界造成种种影响之后所产生的副产物。
但在之后的无数万年漫长历史中,蓝星人类演化进化的真正核心驱动力,其实却是来自那存在于自然界里的诸多病毒。
还在蓝星之时穆苍就发现,自人猿相揖别以后,蓝星人类体内所合成的蛋白质在结构和组成上的种种变化,有至少30%是由病毒所导致。
由此,在旺盛的好奇心驱使之下,他就展开了一系列针对人类基因组的极为细致的研究。
随后穆苍就发现,在蓝星人类的基因组里居然存在有上千个古代逆转录病毒侵入后所留下的基因片段。
这些片段的总数量在人类DNA结构共计二十九亿碱基对中所占据的比例,赫然达到了百分之八。
千万不要小看这个数字。
经过穆苍的研究发现,就是这百分之八的基因片段,主导并塑造了诸多对人类来说极其重要的生理功能,或者说潜在的诸多能力。
譬如人类大脑的部分记忆功能、人类胸腔内心脏的大小、人类女性紫宫内胚胎的发育与激活、人体干细胞的产生和运作、紫宫胎盘的产生与功能发挥、人体免疫系统的启动与关闭等等这些,甚至包括了许多躯体性质的超能力,赫然都与诸多内源性逆转录病毒编码密切相关。
所以,人类得传于各个历史阶段各个祖先物种的大量遗传性状,很可能都是内源性逆转录病毒基因在长期随机突变中演生而出的结果。
在这些‘结果’之中,有些会变为后世人类习以为常的正常生理功能,有些则会隐藏在人类基因组之中,成为诸多超能力的存在与运行根源。
在后续的大量研究中穆苍亦发现,人体基因组中的许许多多病毒片段,很可能都是数十次感染所带来的。
而这种某个病毒感染全人类遥远祖先的事情,在人类的漫长演化历史中可能反复发生过数百上千次。
所以若从是更宏观的层面去看,那么完全可以说人类的整个演化史,其实都存在有大量病毒参与塑造的迹象。
这些迹象或者说病毒入侵留下的‘痕迹’,就是蓝星人类的潜力。
而与蓝星人类在外貌上看似相同的远古人类,其演化的核心驱动力却截然不同。
塑造了他们,并让他们拥有无匹潜能的力量……显然是来自于饿神一族,来自于维斯特姆持续数亿年的种种改造。
甚至穆苍推测圣皇当初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的进化到超凡级,乃至进化到霸主级,其本质原因就是他完全开发了自己所具备的磅礴潜力所致。
“不过后续圣皇的进步,则应该会脱离所谓的改造、基因、血统等等概念了,因为真正的绝世强者……从来都与所谓的基因和血统无关。”(原因详见第88章)
穆苍悠悠一笑,“真正的强者都有自己那份独特的理,并且强者绝对会相信自己的理,无论这份理是正是歪,是善是恶,是黑是白。
所有的理皆是认知,认知皆由概念、逻辑、标准三要素组成,语言文字等词汇永远只会是概念的标签。
只要相信自己的理,相信自己那份认知,并将那份认知验证成功之后,那么就会产生强烈的信心。
所谓信心,进一步即是信仰,深入进去并将之升华,即会凝就一份信念。
这一份信心会激发出庞大的潜能,生出无畏的心态,在二者作用下,灵性会徐徐变化,实力亦会渐渐增长。”
在思考结束后,穆苍便快速翻阅起了历史图景。
在满足一定的好奇心后,已然踏足了超星系团战力等级的他,就对圣皇接下来的星际战争历史完全丧失了兴趣,懒得再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