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大脑,其思维与记忆的物质存在结构基础。
是以神经细胞通过轴突与树突发生相互联系并传递信息之后,所形成的神经网络。
在这张复杂网络上的每一个神经突触,大约都可以储存4.7比特信息。
而世界是动态变化的,人类也是动态变化的。
人脑神经网络中的神经细胞,不断会有新的突触形成,也会不断有旧的突触消失。
尤其人类在受到外界刺激之时,突触形成和消失的数量便会骤然增加。
这些突触通常只会存在数小时,而另外一些则会长时间存在,并有一定可能性固定下来形成新的神经线路。
当神经线路变化的足够多后,由其构建的神经网络也会发生明显变化。
于是,基于这张网络而存在的记忆、思维和意识,亦同样会出现较大变化。
只有人脑的信息储存总量,基本会相对不变。
至于人类整个大脑的信息储存总量,也就是所谓的‘硬盘容量’,则约为910TB。
1TB,等于比特。
因此人类整脑的信息可储存总量,便为比特。
也就是,大约七万八千亿比特。
在此基础上,人类在各种特定知识领域的可掌握概念,则约为十万个。
这所谓的‘概念’可以是人物、事物、景象、文字、数字……等等。
譬如,顶尖的国际象棋大师,就能够记忆并掌握约十万局棋谱。
再比如,莎士比亚的词汇量约为两万九千个,而这些单词所能够表达的含义,也恰好接近十万个。
那么,人类大脑的这种信息储存能力算不算大呢?
答案是,并不大。
相比起来,单链RNA病毒的信息存储密度,是每克两亿亿比特。
也就是说仅仅一克单链RNA病毒,其信息储存总量,就赫然是人类那颗平均重达1500克大脑的两千五百多倍。
而经历过纳米神经元整脑改造的新人类,其大脑的微观层面结构设计,就参照了单链RNA病毒,并且在此基础上还做出了极大优化,将其信息容量提升了接近四千倍。
所以新人类的机械大脑,哪怕仅仅一克的信息存储总容量,都将是旧人类大脑的一千万倍。
只是一克便有如此巨大差距,而新人类大脑的普遍重量……是3000克,为旧人类脑重量平均数值的两倍。
因此,哪怕不提那些转职脑力工作的‘巨脑’型或‘多核’型的新人类精英。
仅仅一名最普通的新人类个体,其机械大脑的信息存储总量,都足以匹敌旧时代的数百亿人类大脑。
与此同时,旧人类大脑总计算力大约为每秒数百上千万亿次,若再加上一定冗余度的话,那么便可粗略统算为每秒数千万亿次。
至于那以旧人类为基础人为改造‘诞生’而出的新人类,其机械大脑的计算能力,则约为……每秒十亿亿亿次。
而在拥有了这般强大记忆力和计算力,以及亚光速神经元信息传输速度之后。
智能发生惊天质变的新人类,其所爆发出来的洞察能力、分析能力与创造能力,更是强大到了足可令旧人类瞠目结舌的恐怖境地。
如果非要描述这种新、旧人类间在智能方面的恐怖差距,便只能用‘超人剧变’一词,来大略形容了。
所谓超人剧变,即是指随着科技的加速发展,人类的技术会到达一个临界点。
一旦‘跨越’了这个临界点,人类文明中便会诞生出强人工智能、超网络智能、深度人机结合这类超常智能实体。
并且这类超智能体一经诞生即会迅速自我强化,最终开启一个崭新的大时代。
届时,旧人类时代的一切规则都将完全失效,彻底变得毫无意义。
至于在新时代里,旧人类会迎来怎样的命运,是全体灭绝还是抱大腿飞升,就得看这些超智能实体的想法了。
虽然所谓的‘超人剧变’这一概念,只是一种旧人类文明对于未来的模糊设想。
但新人类这种爆炸性的智能跃升,也确实将旧人类映衬的……几乎和黑猩猩都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新人类亦理所当然的将自己视为了一种全新的有别于旧人类的高级物种。
那属于旧时代的种种伦理、道德、规则,也俱在新人类身上彻底失效。
而旧人类的一切,亦被新人类全部抛弃。
包括,旧人类的碳基血肉躯体。
在距离穆苍此刻驻足时间大约七十个世纪后的未来,所有彻底完成了整脑改造的新人类,基本都毫无例外的全在短短数小时至数天之内,就完成了整具躯体的百分百赛博机械化。
之所以如此决绝,亦是因为新人类们极为清醒的认识到。
相较于脆弱的碳基躯体,只有机械身躯才能够承载他们踏足星辰大海的愿景,以及永生不死的欲望。
虽然机械躯体并非不会损坏,可是坏了之后,依靠外界的力量却很容易修理或者更换。
随随便便在哪里都可以找到专业人员专业工具,将躯体拆开,把变形的部件修复成原状,把无法原地修复的部件更换为新。
相比之下,血肉之躯却要娇贵许多,并且改造起来也甚是麻烦,一不小心还会有性命之危,亦或者未知变异。
就算是进行了深度的基因改造,也依然会存在难以确定的风险和隐患。
尤其重要的是,个体基因演化的速度永远无法和群体的技术进步相比。
在这个毫无奇迹的严苛唯物宇宙里,以一个文明的总信息量增长率和内容更迭率,来与单一生物个体的基因组信息量增长与更迭相比,显然前者是要远远胜过后者的。
更重要的是,血肉躯体的寿命终归有其极限,不可能不死不灭。
总之,在那个风起云涌新旧交替的大时代里,人造四肢、人工内脏、合金骨骼、体外副脑、磁荡手刀、电动力肌肉、高能激光器、多光谱义眼、多声谱耳涡、喉间声波炮、纳米机械虫巢、微缩反物质引擎、臂间粒子镭射炮、动能矢量偏转皮肤、腹腔微型无人机坪、外接型武装机甲、置控型星间飞舰……各种各样或大或小功能完善功效强大的机械插件,将一个个新人类都变成了能够劈山斩海飞天遁地,‘肉身’破音速甚至高超音速乃至亚光速的可以单枪匹马就杀穿现代核武社会的人形高达。
同时,在拥有这般超人力量之际,新人类亦没有丧失旧人类的各项激素感觉。
他们同样能享受到美食、美酒、烟草、咖啡、运动、性等等事物或者活动所带来的种种激素刺激,以及由这些刺激所产生的快乐、舒爽和兴奋。
并且得益于高科技的助力,存在于新人类机械躯体内的种种激素,亦是早已经受过深度改造的人工技术性产物。
所以这些被去掉了种种负面影响的类激素产物,可以让新人类充分享受的同时,亦不用承担一丝一毫的坏处。
至于那些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整脑改造亦不愿意进行躯体机械化的旧人类,则在一场代表着‘新与旧之争’的泛太阳系人类内战中,被新人类群体无比迅速且压倒性的击败了。
在收获了这场堪称耻辱性的大败后,其中一些愿意接受整脑改造的旧人类,便还有机会投入新人类的怀抱,成为其一分子。
可若是抱守着‘血肉之躯才是真正人类’这等原教旨主义思想,依然顽固不化不愿接受改造的旧人类个体,便只能接受新人类群体给予的残酷物理性灭绝。
他们在高能激光束下,一个个尽皆化作了无形蒸汽。
但除却这两者之外,还有一些旧人类的幸运儿逃到了那遥远的柯伊伯带,在此安家存活了下来,苟延残喘着过一天是一天。
而那快速收拾掉了旧人类,继而全面接收了旧时代地星人类文明所有‘遗产’的新人类们,则在随后的短短半月时间里,便研发出了一种可依靠电场调节的动量与星际空间介质中电离粒子动量交换而产生强劲推动力的亚光速宇航飞行器——Swir(畅泳者)飞船。
这种飞船不光是可以轻易达到90%真空光速,其整体结构也更为简洁纯粹。
更主要的是,Swir飞船比以往的所有类型飞行器都更为容易减速。
这也就意味着,它拥有着更为强大的便捷性。
在‘看’到这一阶段的未来后,穆苍就停止了观测。
“只是用推演的方式来‘看’未来,实在有些干巴,倒不如……亲身体验一番。”
这样想着,祂便微抬右手轻轻一挥。
嗡——
霎然之间,这片不知有多少亿兆京垓光年直径的庞大三维宇宙,就极速朝着〖未来〗狂奔而去。
哗哗哗哗——
随着激烈的时光变换,穆苍周遭景象亦如同瞬间被打翻了的调色盘一般,蓦地就变的五光十色混杂难明。
各种模糊而纷乱的色块与浊流,大片大片的飞舞逡巡于大千寰宇上下四方间,不断的翻腾着,不断的涌荡着。
而穆苍,则独自矗立于这极尽混乱的景象交错中,悠然等待着。
等待着未来的降临。
是的,祂加速了整个宇宙的时间,只为更‘贴近’的观察或者说观赏,那存在于六十多个世纪后的地星文明。
呼——
仅仅一瞬之后,在穆苍意志下极速‘快进’的时间箭头,便被其一秒按止。
而太阳系的‘时刻表’亦划过六千七百年时光,来到了公元八千八百载。
不,是人联历两百年。
唰——
空气波荡,一艘长达三十米的小型银白色梭形飞船,徐徐降落在距离穆苍前方数千米外的广袤停泊平台上。
穆苍记得,那里在六千多年前是一片繁忙的商业区,其内坐落着许多商铺与大厦。
如今漫长时光后,竟变成了一片空荡的停机坪。
“岁月的力量就是这般有趣,时光荏苒后……”
穆苍环视周遭,待看到大片大片的如茵绿草与起伏山谷后,不禁笑道,“沧海,也会变作桑田啊。”
这些自然景观,乍一看很是唯美。
但实际上,却是由无穷无尽的纳米机械所构成的‘伪景’。
当然,说‘伪’却也有些过了。
因为那由漫山遍野的绿草和树木所构成的风景,虽然本质上是一粒粒纳米人工造物。
但在新人类的尖端技术下,它们也依然拥有着‘伪景’应该具备的所有功能。
光合作用、净化空气、调节水分、固定水土、稳定生态……等等功能,这些纳米机械都可以做到。
并且做的,会比真正的树木绿植还要好。
但这,却并非这些纳米机械的真正功能。
其主要功能或者说主要目的,是居住娱乐、科学研究与飞舰维修。
换而言之,它是一片隐藏于自然景观下的‘建筑’。
锵锵!
伴随着一阵阵机械叠合声从前方传来,那艘停泊在平台上的飞船豁然在‘腹腰’处规律性的裂开十数道缝隙。
缝隙越扩越大,随后竟直接裂融成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巨大孔洞。
从那绽射湛蓝亮光的‘洞’内,十数只机械触手嗡嗡轻鸣,卷抬着一具没有头颅与四肢的健壮躯干,就缓缓伸悬到了距离地面一米高度的位置上。
接着,就又有五只长长机械触手各自携卷着两臂两腿和一颗男性头颅,从那具‘人棍’上方银白飞船的前后左右中五个方向裂孔伸展而来。
并在其他触手辅助下,将那颗头颅和两臂两腿,一件件‘咔嚓咔嚓’的插入安装在了‘人棍’光秃秃的断颈、肩下与臀胯豁口处。
于是,这名新人类立刻就肢体健全起来。
“有趣的驾驶方式。”
这种从飞船之中‘喷发’出一堆‘断肢残体’,然后再组合成一具健全人类的景象,确实有些惊悚。
可远方的穆苍,却清楚知晓。
这,就是公元八十八世纪新人类群体通行的飞舰驾驶方式。
他们喜欢将自己的身体拆成几个部分装入舰体内,然后将自己的感官知觉接入飞舰主系统,最后再用第一视角来驾驶飞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