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之内，一处亮堂堂的室内，头顶的水晶明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四周的船板上则挂上了一颗颗明珠。
而在正中央的室内，林辰等人围桌而坐，桌上则是形形色色的各种灵肴。
虽然是在船上，但以金丹修士的本事，弄来一桌子灵肴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多年没见，没想到师兄竟然结成了上品金丹，不像师弟我只凝结了中品金丹，再加上又无背景，怕不是道途无望。”
酒过三巡过后，几人渐渐地聊开了，罗真人更是微红着脸，拿着手中的灵酒醉丹酿，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长叹。
“师弟不必妄自菲薄。”林辰言语间似是安慰道，“能代表东海进行人种投放，足以说明仙盟对师弟的重视，日后必然道途远大。”
“师弟就不用安慰我了。”罗真人摇了摇头，叹道，“倘若是在外域进行人种投放的，我或许还能趁机捞一笔，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元婴有望。可在内域之海，资源不是有主，就是被收割殆尽，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罗真人不由长叹一口气。
“师弟大可往好的一方面想一想，说不定就算是在荒芜之地，也能遇到不小的机缘呢？毕竟一切皆无定数。”林辰微微一笑，劝慰道。
同时，他在暗地里不断动用摄魂之法与言语进行有意的引导：
“不过话说回来，在此等灵气稀少之地，仙盟也要进行人种投放，真不知道意义何在？”
通过先前的一番交流，林辰已经大概弄明白了这艘灵舟的目的。
其乃东海仙盟麾下的官方灵舟，代表跟象征非同小可，而此次由金丹修士坐镇，巡游东海，其目的，就是为了进行环东海的人种投放计划。
环东海人种投放计划，是仙盟每隔一百载，便准时进行的一项涉及范围高达整个东海的庞大计划。
而计划的内容也十分简单，那就是在东海内外域内新生的岛屿上，进行凡人的投放。
每一艘灵舟，都会携带着上百血肉胚胎，胚胎之中，则是大量的凡人群体。
这些凡人是修士动用血肉衍生之法创造，并且改造成可以适应恶劣环境的存在，他们会被放置在血肉胚胎之中，随着灵舟的航线，从而被投放到每一座岛屿之上。
然而进行生存繁衍、改造岛屿，从而形成族群。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没有高等物种的荒岛，却能出现人类的原因，因为这一切，都是仙盟所迁移过来的。
不过让林辰有些不明白的是，仙盟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从利益角度来看，耗费这么多资源进行人种投放，最后也只是让东海岛屿上皆有凡人而已，似乎有点得不偿失。
而听到此话的罗真人，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嘲讽之色，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滞，最终幽幽叹了口气，道：
“这种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师兄既然想知道，师弟也只能知无不言了。”
“师弟请讲。”
“师兄，我想问你一句，”罗真人开始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一句，“在你看来，除了灵气以外，高阶修士最大的财富，是什么？”
“高阶修士除了灵气以外的最大财富？”林辰沉吟了一下，道“……是凡人，以及底层的修士？”
“没错。”罗真人有些惊讶的看了林辰一眼，没想到他一语就猜到了答案，点头道，“高阶修士除了灵气以外的最大财富，就是凡人，以及底层的修士。”
“可凡人对于高阶修士，又能有什么作用？”听到此话，张浩不由皱眉道。
“修仙的体系，资源的供应，都是层层而上，你为什么会觉得凡人对高阶修士无用？”罗真人看了一眼张浩，虽然有些好奇他的身份，但却明智地没有出声询问，反而淡淡道。
“就拿灵米举个例子。凡人老农可以培育出普通灵米供炼气修士修炼，灵农可以培养出红玉晶米供给筑基大修，再上一级可以培养出珍珠灵晶米供养金丹真人，而再培养出的紫晶龙牙米，甚至有着滋养元婴的奇效……”
“底层修士无法辟谷，同样也要吃喝，而高阶修士又得需要修炼，难不成会亲力亲为？无非是有人帮其做了罢了。”
“如此种种，层层推上，如果没有底层的供养，伱以为会有上层的繁荣？”
罗真人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脸上似是嘲讽，似是感慨道：
“这世界上的资源虽然何其之多，但想使用，哪一样不得去亲自收集，岂有坐在家里就能天上掉下来之理？”
“可有些资源的收集，是需要耗费大功夫，还得遇到危险的，高阶修士有多少是不惜命的，所以不如放给底层去收集。”
“就看我们眼下吃的这些菜肴，看似光鲜亮丽，可谁又知道，其背后蕴含着多少血腥？”
“就比如这一盘空冥灵鱼籽，其母体实力堪比筑基，生命力顽强，战斗力又恐怖，想要猎杀，非得付出大代价不可。可倘若以凡人为血食，吸引其注意力，便可动用秘法偷窃。又比如这盘灵鱼，非得在寒冬时节，潜入海下上百米之中打捞，还得经历重重危险，几乎每一条都能搭上十几条人命……”
“是，凡人是没有什么用。但是倘若没有他们的供养，没有压榨他们的血汗，你以为单凭修仙者，就能构建起现有修仙界的繁华？”
此言一出，林辰跟张浩都不由沉默了下去。
可罗真人却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并且，这还是已经算好了，毕竟是在东海内域，各大仙门做事还是要点脸的，可在外域就不一样了。”
“凡人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如果到达了先天武者级别，动用燃血秘法，再加上修士所下的手段，在岛屿的探索上，还是足以做个合格的炮灰的……”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来建设领地、占据地盘、奴隶交易……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然，其说不定还有着另外的作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罗真人脸上露出了一抹浓浓的嘲讽之色，转过头看向林辰道，“师兄，你觉得相比于天地间其他物种而言，人类的灵魂是怎么样？”
林辰沉默了一下，道：“畜生禽兽者，魂魄少有；鳞甲湿滑者，魂魄亦缺；唯有人之一物，天生有灵，无需修炼而有魂。”
“没错。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也就有了这样的可能，比如，用来培养妖魔的活人灵矿。”罗真人缓缓道。
“活人灵矿？！”张浩闻言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灵魂本身就是灵气的一种，同样可以用于修炼，更别说食肉者凶猛而悍，食魂者多智而妖。”林辰声音低沉的说道，“吞食人类乃至于修炼者的灵魂，可以让这些妖魔迅速的成长起来。”
“而这些吞食人魂成长起来的妖魔，因为天赋与种族的原因，本身就是一种上等的大药。”
“修士斩杀了其，不仅占据了人族的大义正统，还能以其炼丹入药，或许可以滋养金丹与元婴，使道途更进一步。种族的大义，道途的利益，皆可双收，当真是好打算，只不过会死掉一批凡人，不知我说的可对？”
“谁知道呢？”罗真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摇了摇头反问了句。
林辰闻言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句反问已经说明了答案。
他已经明白了，这所谓的环东海人种投放计划，实际上，就是为了创造出海量的凡人，不断的占据地盘，再以其生命，去供养修仙界的繁荣。
凡人虽然不能修炼，但他们之中却可以诞生出灵根之人，为修仙界补充新血，其劳动产出，可以供养底层修士，还可以当做炮灰、灵矿……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而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供养，才堆积出了现有修仙界的繁荣。
可所谓的繁荣也好，世面也罢，究其本质，还不是无一透露着两个大字：吃人。
当然，或许在不少修士看来，凡人并不是跟他们一样的物种，毕竟一个长生久视，一个百年而埋，岂能混为一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东海之中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关系，恐怕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泾渭分明。
并且不仅如此，林辰也总算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
弱肉强食，似乎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亘古不变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