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倚山匆匆离开后,包厢里只剩高闻雁二人。
她不放心,想跟去看看,把楚序扣住了手腕。
“他们二人的事,女郎凑过去作甚?”
高闻雁自然知道,可她担心的是林倚山当真一走了之,而不是去追李菀清。
“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去追清清了,是的话我就回来。”
看到楚序不赞成的眼神,高闻雁只得重新坐下。
冷静下来,她也觉得是自己多事了。
无论是高闻溪还是林倚山,高闻雁看他们犹犹豫豫的,都恨不得去替他们说了。
她是真心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好结果,所以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错过。
可是,这些终归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不是高闻雁急得来的,也不该她急。
她神色颓然,楚序忍不住又来了气。
“女郎在知鹤城所说,可还记得?”
怔愣半晌,高闻雁才想起他话中所指,是她已不再喜欢林倚山。
她奇怪道:“自然记得,可丞相问这作甚?”
若不是有那香囊姑娘在,高闻雁甚至以为他是醋了。
“无事。”
他撇过头,道:“好奇罢了。”
高闻雁话一哽,心中那股异样又来了。
她喝了口茶,放下时不小心大力了些,引得楚序侧目。
“是了。”
她想起李菀清,便问:“丞相和清清,竟是有婚约?”
“嗯,不过已算不得数。”
高闻雁了然:“你是在帮清清?故意让倚山吃味?”
楚序瞧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他与李菀清双方的父母关系颇好,早早给他们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李菀清父亲高升,举家搬到京城,而楚序则家道中落,父母早亡。
若还算数,早在他流离失所的那么多年里,便会有李太傅出现的身影。
可是没有,一次也没见过。
再相见,他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楚相。
李太傅去找过他,涕泗横流,诉说这些年的愧疚。
他说,这么多年从没有停过找楚序,还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叫人好找。
楚序说,便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于是李太傅当即噤了声,不再说话。
“你又骗人。”
高闻雁笑了开来,陇南算哪门子的眼皮子底下。
楚序不予置否,至少李太傅没再接话,证实了心虚。
他的目光随着灯火流转,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高闻雁想,或许楚序是去找过李太傅的,可能是碰了壁,也可能受了别的委屈,他不说罢了。
“那为何你与清清关系还这般好?”
又想起李菀清的那句“阿序”,高闻雁眼神变了几变,终把情绪压下。
楚序明事理道:“与她何干?”
李菀清不过是李太傅养在院子里,精心呵护长大的一只金丝雀。
她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却永远无法为自己做任何决定。
包括喜欢林倚山。
李菀清有多高贵典雅,文良贤淑,李太傅的野心便有多大。
“那为何选了庄世子?”
如果真像楚序所说,李太傅是想将李菀清送到那皇后之位,那怎么也不该是庄王。
“圣上安康,太子等得有些久了。”
短短一句,其中含义却人背后一凉。
高闻雁警惕地看了眼外间,压低了声音。
“太子要反?”
“那要看庄王想不想他反。”
太子昏庸无能,圣上换储的想法也愈发强烈。
只需要再多一把火,太子反,也不是不可能。
储位之争,向来腥风血雨。
高家一直以来的祖训,便是不参与夺嫡,是以少了很多是非。
那楚序呢?
楚序又是哪个阵营的?
他摇摇头,淡淡道:“我只当渔翁。”
等着两蚌相争,他再来获利。
可高闻雁却读出了别的意思:楚序会参与夺嫡。
那被他扶持的,究竟是恭王,还是安王?
高闻雁还在猜测着,楚序却看透她的想法。
“若是庄王,我觉得也不错。”
一句话,将她的思路全都搅乱了。
“那清清找你,是为了帮助庄王?”
他摇头,问:“你猜,为何这么多年她仍未嫁到东宫?”
是啊,毕竟东宫才是最稳妥的路线。
废太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太子在这个位置上也安稳地坐了那么多年。
“是你搅黄了?”
楚序笑出声来,道:“女郎有时候,确实很高估我。”
他道:“是清清自己设的局,我不过略帮一二。”
楚序只不过牵了线,让她和皇太孙“无意”见了一面,是清清让皇太孙对自己失了兴趣,又觅得心爱姑娘的。
“那李太傅也算良心,倒没让清清嫁给太子殿下。”
“你道太子妃是善类?”
所以不如嫁给皇太孙,占个正妃之位,慢慢等待。
谁想这个如意算盘被李菀清亲手打乱了,于是李太傅观察了两年,选择将宝押在庄王身上。
“清清若这般不愿被家里安排,何不跟着林倚山去边疆?”
届时山高皇帝远,两人就在边疆当一对逍遥鸳鸯,不也挺好。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乐得自在。
“你当是清清不愿意?”
高闻雁了然地点点头,这无疑是林倚山的问题。
所以高闻雁又不理解了,林倚山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清清一心向着他,愿意为他抛下所有。
如此魄力,换作高闻雁指定是做不到的。
楚序却道:“愿意放下一切的人,自然什么都心甘情愿。”
“可他也是真心喜欢,所以舍不得。”
如果对她的爱意,要让她与珍爱的一切做出选择,那不如自己是被割舍的那一个。
她不了解李太傅家的情况,下意识以为李菀清在家里过得不快乐。
既然李菀清也不喜欢家里,这难道不是两全之策吗?
楚序为她解释,李菀清只是不喜父亲将她当做仕途的工具,可她也是真真实实被李太傅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李菀清以为,只要她和林倚山在一起,李太傅便没有办法了,而她父亲素来疼她,总有一天会原谅她的任性的。
可林倚山不敢赌,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一天会是什么时候。
而在这一天来临之前,李菀清背负的,是一日日加重的,对家人的思念,对父亲的愧疚,甚至可能是日积月累的忧郁。
她分明有更好的选择,何苦跟着自己,日夜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