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萧绎出线

首先给萧绎送来好消息的是陈霸先。

被陈霸先一手扶植起来的萧勃,反客为主,处处牵制打压陈霸先。萧勃想割据岭南称王称霸,陈霸先不甘寂寞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那咋办?一刀一枪厮杀过来的陈霸先,可不是什么愚忠之人,他眼里充满着对功名富贵的渴望,身体里沸腾着奋斗改变命运的血液。

陈霸先必须重新给自己换一个领导,找一个更有前途的依靠,陈霸先打算投靠湘东王萧绎,毕竟萧绎是名义上被萧衍指定勤王的最高领袖。

去当马仔也得要资本,光杆司令一个去是没用的,陈霸先很明确,自己是去做股东的而不是去当普通打工人的。

1占据南康

在始兴郡,陈霸先散尽钱财广交豪杰,和杜僧明、周文育等将领在岭上高调练兵,意思就是要北上勤王,要建功立业,要出人头地。

很快,始兴人侯安都等纷纷带领马仔加入陈霸先,表示归附和效忠。此人在当地为官,有一定的名望和实力,祖上都已经铺好了路,平时不拘小节,干的事情也是游走法律边缘,都想趁着乱世捞一把,而陈霸先正是那个可以带他出头的男人。

此外,还有一个人的到来,让陈霸先喜出望外,正是他之前帮助过的欧阳頠。欧阳頠时任始兴内史,听说自己的恩人陈霸先要北伐,很是高兴,专门拜访,倾心结交,出钱出力不在话下。

看陈霸先搞得声威大震,萧勃又嫉妒又害怕,他怕陈霸先太高调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于是派使者钟休悦去劝阻:“兴国呀,别闹了。候景天下无敌,之前台城外的十万援军都被他打得稀里哗啦,你这才几千人,能有啥用处?”

陈霸先只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几个好弟兄也是不屑一顾,都知道萧勃的为人和真实想法。

“听说岭北的皇子皇孙都内斗不已,你跟萧家非亲非故,何必明珠暗投?您还不如留下来,保存实力,岭南之地大有作为,咱们到时候共创辉煌可好?”钟休悦给陈霸先传达了萧勃画的大饼。

“我深受国恩无以为报,之前候景渡江的时候就想北上了,无奈受阻于元景仲和兰欲。现在国都沦陷,君辱则臣死,我不敢顾惜自己生命。君侯你是皇亲国戚,身负重任,派遣我一支军队还嫌不够,怎么还来阻止我?”陈霸先言辞激烈,他知道,萧勃和他是两路人,没法谈拢的。

送走使者后,陈霸先派徐度前往江陵表示归附,受萧绎的节制。对于送上门来的小弟,萧绎当然高兴了:“久闻陈兴国威名,如今能一起共事,匡扶天下指日可待。”这些只是场面话,萧绎并没有给陈霸先什么官职和头衔,他的心思正扑在湘州的萧誉身上呢。

陈霸先知道,前途是打拼出来的,他并不失望和懊恼,起码名义上有个湘东王支持他北伐了,剩下的就是展示实力。

听了钟休悦的汇报,萧勃很生气:“这个贱骨头,非要去勤王,老子偏不让你去!”

“侯爷放心,都不用咱们出手,陈霸先就得命丧黄泉。”心腹谭世远笑眯眯。

“噢?先生有何高见?”

谭世远娓娓道来:“陈霸先要北上,南康是必经之路。而南康的地头蛇蔡路养可不是善茬,他家世代居住南康,早有割据之心。只要咱们晓之以利,蔡路养还不得为我所用?”

“哈哈,还是先生想得周全。”萧勃任命谭世远为曲江令,让他去暗中联络蔡路养,共同商议对付陈霸先。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贵族见贵族不说咱都懂。蔡路养和萧勃达成一致协议:咱们王侯将相当然要联手起来,遏制陈霸先这条想翻身的咸鱼了。

谭世远前脚刚走,陈霸先的使者后脚就来了,说是来借道的,并送上厚礼:“我们陈将军志在恢复梁室,如今挥师北上报效国家,还请蔡大人行个方便。”

“嗯嗯,回去告诉陈将军,容我考虑考虑。”蔡路养面对陈霸先拉拢不置可否,把使者打发走了。

“借道?呵呵。姑父,你可知道假道伐虢的故事?”说话的是萧摩诃。萧摩诃是始兴郡当地人,父亲曾经是郡丞,父亲病死后就到南康投靠了姑父蔡路养。

“呵呵,你小子很聪明嘛,姑父没有白养你。”蔡路养亲率大军两万前往南野(南康南郊)驻兵,以抵挡陈霸先,萧摩诃担任先锋。

睿智果敢如陈霸先,自然不相信蔡路养会借道,要想北上只能杀出血路,派使者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在欧阳頠的带路下,550年正月,陈霸先发兵大庾岭,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徐度等全部出马,这些都是当世猛男,陈霸先对南康志在必得。

双方在南野相遇,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啥好说的,干就完事了。十八岁的萧摩诃勇猛异常,单枪匹马出战,一杆长枪虎虎生风,成为了战场上最耀眼的那颗星。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要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陈霸先眼里充满了对人才的渴望,于是下令禁止射箭,表示要活捉萧摩诃。

杜僧明愤愤不平:“大哥,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不服,偏要去会会他!”没等陈霸先答复,杜僧明拍马挺枪而出。

十个回合下来,杜僧明逐渐体力不支,萧摩诃的枪擦身而过,正中马腹,战马倒地,要不是肌肉记忆让他本能闪避,他今天就得战死沙场了。

“兄弟小心!”看杜僧明危险,陈霸先前来解围,用兵器挡住了萧摩诃的致命一击,随即把自己的战马让给了杜僧明。

蔡路养下令全军出击,陈霸先也招呼大家冲锋,单挑变成群殴。在杜僧明的带领下,侯安都、周文育等人各显神通,任凭萧摩诃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最后力竭被擒,蔡路养军大败,只身逃走。

侯安都被杜僧明带到陈霸先跟前:“老大,嘿嘿,总算把这小子捉住了!”

“你这是干嘛?快给这位小兄弟松绑!”陈霸先赶紧迎上前来扶起萧摩诃,“你小小年纪如此勇猛,何不跟着我闯一番事业,总比一辈子老死南康强吧?”

“兄弟,咱们一起干吧!”徐度等人也附和着。

萧摩诃眼神坚定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人。“你在找你姑父蔡路养对吧?他看你被擒拿就落荒而逃了。”侯安都笑道。

萧摩诃放眼望去,看到陈霸先仪表不凡,兄弟们也是生机勃勃的样子,萧摩诃很快做出了判断:这个团队是有前途的,加入是唯一的选择。

这样,陈霸先冲破了蔡路养和萧勃的联合绞杀,成功占据南康,打响了北伐第一枪。萧绎听说后大为赞叹,立刻派人册封陈霸先为明威将军、交州刺史。

陈霸先,出身底层的陈霸先,一路拼杀过来的陈霸先,终于在47岁这一年得到了刺史的头衔,成为了帝国的封疆大吏,尽管交州并不在他手上。

占据南康(江西赣州南康区)只是开始,下一个挡住去路的,是实力更强大的高州刺史李迁仕,双方在此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拉锯战,导致陈霸先的北伐又搁浅了。

金子会发光的,时间问题,先让陈霸先在南康休整,咱们来继续看萧氏子孙的内斗。

2萧纶劝架

萧纶在郢州落脚后,实在是抵挡不住权力的诱惑,既然你萧恪都尊奉我为老大,那我给小弟安排点工作应该没问题吧?既然你请我到郢州来,那我在这地盘上捞点好处没问题吧?萧纶在潜移默化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地头蛇的不满。“王爷,邵陵王纵容部下胡作非为,还大肆染指郢州各项事务,咱们怎能坐视不管,将郢州拱手让人?”江仲举抱怨道。

江仲举是郢州土豪,萧恪就任刺史后,就招募他为幕僚,没办法,江家在当地树大根深,萧恪不过是做顺水人情。“先生打算怎么做?”萧恪装傻充愣。

江仲举沉下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萧恪大惊失色:“杀了邵陵王,郢州虽定,但荆州益州宗室就窃喜。一旦天下平定,他们一定用君臣大义责备我、攻击我。况且侯景未灭,我们骨肉相残,这是自取灭亡,你的想法不妥,还是算了吧。”

哼,萧纶是本王好不容易请来压制你们这些地头蛇的,想让我赶走他,让我继续被你们摆布?老子又不傻。江仲举这才意识到,平时老实本分的萧恪原来这么多心眼。也罢,请示你是给你面子,没有你的同意,我照样可以搞掉萧纶,然后再搞你。

拿定主意后,江仲举开始召集心腹秘密商议,并约定时期做掉萧纶。萧纶他不是吃素的呀,人家打小就不是善茬,诅咒老爹、闹市杀人的事情都干过,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懂的?江仲举的伎俩很快被发现,杀手们也全被萧纶宰了。

萧恪得知后,跑去找萧纶请罪。“这都是一群小人所为,凶手都被正法,兄弟你不必担忧。”萧纶对郢州的权力斗争也了如指掌,知道萧恪的底细。经此事件后,江仲举等地头蛇算是名义上归附了萧纶。

就在这时,萧纶收到了萧誉的救援信。萧纶本想发兵救援,无奈江仲举等郢州当地实力派掣肘,粮草迟迟凑不齐,发兵时机一推再推。萧纶就拿出了哥哥的架势写信给萧绎进行劝阻:

“天时地利也比不上人和,何况兄弟手足,岂可相互损害?如今国家危难、社稷倾覆,我们应该枕戈泣血发愤图强,撇下私人恩怨互相理解才是。外患未除,却在内部争斗,古往今来,没有不灭亡的。

“战争是不顾一切,以求胜为目的的;然而骨肉相残的战争,越要求胜越是残酷,胜利了也不是什么功劳,失败了必然有大损失。动用武力损害亲情,实在是得不偿失。

“侯景之所以不敢进犯长江中上游,是因为我们宗室互为屏障,坚若磐石。七弟,你攻下洞庭而不约束刀兵,雍州则不自安,势必继续求援宇文泰,那你也不会罢休,继续折腾,那天下就完了。还是解除湘州之围,以保全国家为好。”

萧绎读着六哥的信,连连摇头,不屑一顾。奋笔疾书,答复道:“萧誉的罪不可赦,想让我解除包围是不可能的。萧詧如果要引入杨忠来进攻,那我就像鲁仲连谈笑之间击退秦军那样打败他们。是非曲直明摆着,我就不重复了。湘州早上被攻下,我傍晚就上路。”

“天下局势竟然糟糕到了这个田地,湘州若是败亡,我离死也不远了。”萧纶把萧绎的回信扔在案几上,嚎啕大哭起来。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老七狠起来,比自己更加绝情。

3湘州沦陷

王僧辩从监狱出来后,明白了许多道理,其中一条就是:听领导话,比有能力更重要。既然萧绎一心想要萧誉死,那就不计成本干就完了,王僧辩也没有比鲍泉更好的办法,还是采取建土堆、射箭和扔石头等最原始的攻城方法。

经过半年多的围攻,长沙城弹尽粮绝,士兵所剩无几。

萧誉一脸煞白地在屋内来回踱步,十分恐慌,额头全是汗珠。萧誉拿起镜子想看看自己疲惫的脸颊,竟然没看到自己的脑袋!连日高强度的精神紧绷,已经让萧誉出现了幻觉,恍惚中,他看到有个巨人在盖房屋,双手撑地俯视着他;又看到一条和驴一样大的狗,从城门跑出去,不见了踪影。

“王爷,将士损失过半,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我们已没有可战之兵了!”周铁虎浑身是血,前来报告。

萧誉自言自语道:“三弟(萧詧)也自身难保,六叔(萧纶)也迟迟不来,这次咱们是走向绝境了。”“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赶紧撤退吧。”周铁虎喘着粗气说。

萧誉只得同意,私下里和周铁虎商议,准备乘船沿湘江北撤。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萧誉一条心,哪怕萧誉平时事先士卒、礼贤下士,危难时刻,总有一些人有自己的想法,比如慕容华。

慕容华是周铁虎的副将,他暗中和荆州军来往,多次与王僧辩秘密接触,商议投降事宜。风闻萧誉要逃跑,慕容华果断行动,打开城门把王僧辩引入城中,所剩无几的士兵一哄而散。550年四月初二,来不及撤退的萧誉、周铁虎被俘虏。

看到慕容华陪着王僧辩进了城,萧誉知道了真相。“王将军,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败在你手下我心服口服。只求暂时别杀我,让我去见见七叔,让他杀了慕容华这个小人,我死而无憾。”萧誉怒视着慕容华。

周铁虎也跟着大骂:“慕容华,他娘的,你这个畜生!”

王僧辩知道萧绎的脾气和秉性,他可不再想进监狱反思,闭着眼睛说:“抱歉了,我们家王爷心意已决。”在他暗示下,慕容华手起刀落,将萧誉斩首。如此,萧誉out,成为萧氏内部淘汰赛中第一个出局的人。

该轮到周铁虎了,王僧辩下令煮沸锅炉,准备把他活活煮死。慕容华靠近来,就要把他扔大锅之际,周铁虎大叫:“侯景还没灭,王将军为何杀壮士?”

王僧辩一听,立刻睁大了双眼,他开始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彪形大汉,开始独自思量起来:对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周铁虎对萧誉也是忠心耿耿,不比慕容华这个卖主求荣的小人强太多?周铁虎虽然间接导致了世子萧方等的死亡,可萧绎本来就不喜欢萧方等,想必萧绎应该可以接纳周铁虎的······

经过简单权衡,王僧辩叫停了慕容华,并把周铁虎扶了起来带进内室。一番畅谈后,王僧辩认为周铁虎是可造之材,随即把之前许诺给慕容华的官职爵位,转给了周铁虎。周铁虎恨恨地说:“将军,要我归降湘东王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王僧辩哈哈大笑,说自己早已料到。在王僧辩一个眼神暗示下,左右趁慕容华不注意,把他捆了直接扔进了滚烫的油锅,周铁虎这才下跪叩拜。

23日,湘州大捷,萧誉的头颅传来,萧绎十分高兴:“不愧是君才,这次有长进。”萧绎任命王僧辩为左卫将军,加侍中、镇西长史。至于周铁虎,萧绎让他做王僧辩的副将。

萧绎清理了奔向帝王之路上的第一个障碍,又得到了陈霸先、周铁虎等人的归附,喜从中来,为了显示自己大度,萧绎下令把萧誉的头颅送回长沙和他的身子一起安葬。

同一天,萧绎给老爹萧衍发丧,正式承认了萧衍死亡事实,并用檀木雕刻萧衍的雕像,置放在百福殿,每天大小事务都去雕像前请示。萧衍,这个南梁的缔造者,都快死了一年了,萧绎这个好儿子才给他发丧,不知他地下有知,会是什么心态。

4萧纪入场

江陵小朝廷中自然有很多官员对萧绎这种行为表示鄙视,但没一个人敢胡言乱语。萧绎对三哥萧纲不屑一顾,不承认萧纲的皇权,也就不用他的年号,而仍然用萧衍生前的“太清”年号。就在太清四年,也就是550年农历4月27日这天,萧绎传檄远近,下令讨伐乱贼侯景,要给父亲萧衍报仇雪恨。

成都的萧纪也收到了萧绎的檄文,只是不当回事:“这老七又来了,真以为自己是大梁的皇帝了?凭什么来指挥我?”“呵呵,湘东王确实没资格指挥王爷。”参军徐怦冷笑道。徐怦出身东海徐氏,是前宰相徐勉的侄子。

“徐参军什么意思?”萧纪沉下脸来。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徐怦了,说话一直不中听,老是和自己对着干,无奈徐怦出身名门,而且又有才华,只能留在身边任职,以装潢门面,彰显自己虚怀若谷、礼贤下士。

徐怦前几天刚写过一首《夏日诗》:炎光歇中宇,清气入房栊;晚荷犹卷绿,疏莲久落红。情趣盎然,天生自带文学血统的萧纪很难不喜欢。

“父兄蒙难,难道不应该主动出击,捐躯赴国难么?还轮得到湘东王来指指点点?”徐怦一脸正气。

萧纪正要发作,却被长子萧圆照拦了下来:“父王,徐大人所言甚是!”萧圆照前来耳语道:“江南大乱,只有我益州独享太平,如今七叔四处树敌,我们何不趁此机会顺江而下?说不定还有机会夺取荆州之地······”

萧圆照一番天下大势的分析,听得萧纪眉开眼笑,连声说好。“徐参军,本王错怪你了,本王这就发兵前往建康平定叛贼!”萧纪满脸堆笑。

徐怦哪儿知道,萧纪发兵勤王是假,浑水摸鱼是真。萧圆照带着三万人顺江东下,气势汹汹来到巴水,对外宣称,要受湘东王萧绎的节制,一同讨伐侯景。萧绎最擅长的就是内斗,哪儿能不知道萧纪的心思?一方面,派人把守重要渡口,另一方面给萧圆照信州刺史的爵位,并让他驻守白帝城。

萧绎给萧圆照带话:“照儿,你就在白帝城待着,蜀中民风彪悍,时刻需要你回去帮助你父亲;至于讨伐侯景,你且听我号令吧。”一看七叔有了准备,无机可乘,萧圆照只得原路退回了。

正在台城里喝酒撸串的侯景听说萧绎的檄文后,乐了半天:“呵呵,这个王爷可真孝顺呀,老爹都死大半年了才发丧,有意思。”面对萧绎的叫嚣和挑衅,侯景不会坐以待毙。

自从庾信劝降萧大心途中逃跑后,侯景对萧氏子孙失去了信心,他认为只有亮剑才能获得成功。故而,他这段时间整合了长江下游的力量,正准备派任约去中上游收拾残局呢!

投靠侯景以来,羊鸦仁一直心有不甘,算起来,自己是第一个带兵去接纳侯景的将领,这一场动乱,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攻下台城的侯景也没有取得对萧氏子孙的压倒性优势,时间一长,羊鸦仁又不甘心给侯景卖命了,暗自想着:“我好歹出身泰山羊氏,怎么能给羯胡当奴才?我本是个平庸之辈,受朝廷恩宠,无以报效。就这样下去,死不瞑目。”

羊鸦仁决定去投靠萧绎,因此请求随同任约西征,试图抓住机会逃跑。革命军还没到江州,萧大心和萧范早已火并起来。

5江州内斗

萧范并不比萧纶傻,他也发现了萧大心请他到江州湓城(瑞昌市)没安好心,因此一直暗中对付萧大心。萧范到处颁发委任状,干预插手江州各郡人事,逐渐地,儿子萧嗣,将领侯瑱、庄铁、裴之横等人纷纷占据了江州各地,萧大心实际控制地不过寻阳郡(九江市)一郡而已。

这时候萧大心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看似正直软弱的萧范才是个人精,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

那还有啥好说的,不服就干!萧大心派遣徐嗣徽偷袭庄铁,庄铁损失惨重,迅速向萧范求助。萧范派出萧嗣、侯瑱带五千人前往救援,双方的对抗公开化。“好你个萧范,不是本王好心收留你,你早饿死街头了,如今却鸠占鹊巢?”萧大心气得牙痒痒。

徐嗣徽进言道:“王爷,鄱阳王虽人数众多却无用武之地。”

“喔?怎么讲?”萧大心眼珠一转。

“他们分散在各地,但都通过这里进行物资交换,”徐嗣徽指着地图上的稽亭,接着说,“咱们只需要少量人马扼守此处,即可断绝敌方各部的物资往来,假以时日,鄱阳王必败。”

“哈哈哈,就这么办!”萧大心咬着嘴唇接着说,“叔叔呀,你自寻死路,就别怪我咯。”

徐嗣徽带领两千人,前往稽亭修筑堡垒,围堵萧范。任凭你有千军万马,断水断电断粮断WiFi,人不饿死也得发疯!看到徐嗣徽的操作后,萧范这下傻眼了: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战略节点给忘了?

将士们饿死过半,萧范走投无路,一夜白头。“父王,咱们只能向高氏求援了。”萧嗣劝慰道。萧范摇头叹息,当初就是被东魏高澄欺骗丢了合肥,不得已才到江州寄人篱下;现如今不可能去投靠侯景,也不敢去投靠萧纶、萧绎等堂兄弟,西魏距离又远,只能卖身给高氏政权了。

“儿呀,你速去速回,父王还等着见你最后一眼呢!”连日来,萧范身体每况愈下,背上生了毒疮,又怒又气,时日无多。送走了萧嗣后,萧范并不坐以待毙,尽可能地联系裴之横、庄铁等部,反击徐嗣徽,试图夺回稽亭。

现在的东魏当家人是高洋,听说萧范这个大傻子又送上门来,高洋差点笑出声,随即承诺把皖城(安徽潜山市)让给萧嗣驻防,然后派出将领牒云洛南下迎接萧嗣。

五月初七,萧嗣刚走,萧范就不行了,一口气没上来,撒手西去。萧范out,成为萧氏子孙淘汰赛中第二个出局的人。萧范所剩无几的几千人,共同推举他弟弟萧恬为统帅。

树倒猢狲散,萧范一死,侯瑱找不到去路,他看上了庄铁所占据的豫章郡,准备前去投靠。可庄铁也不是善茬,人家可是投降侯景又背叛侯景的男人,能轻易被你侯瑱戏耍?眼看庄铁对自己心有猜忌,侯瑱开始耍横了。六月初八,一场鸿门宴,庄铁人头落地,侯瑱割据豫章自己单干。

萧范部将自乱阵脚,萧大心岂肯放过这个机会?立马派徐嗣徽夜袭湓城,企图一锅端掉萧范余部。不过,萧恬、裴之横早有准备,徐嗣徽败北。好嘛,我们没找你复仇,你反而得寸进尺?萧恬很生气,决定给萧大心一个教训。

农历6月23日,裴之横奉命进攻稽亭,试图夺回这个交通枢纽,可惜稽亭易守难攻,徐嗣徽击退裴之横。双方你来我往之际,任约的西征大军到了。萧嗣没走多远就得知了这一消息,东魏的牒云洛本来是来捡便宜的,一看要卷入战争,扭头就走了,把萧嗣仍在后面不管不顾。

“他娘的,这姓高的真是大忽悠,根本靠不住!”萧嗣无奈,只能带自己亲兵出战。结果不意外,萧嗣孤立无援,很快被任约斩于马下。任约马不停蹄挥师进军江州,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萧大心献出江州投降,本人则被送往建康和老爹萧纲一样被软禁起来。混战之中,萧恬战死,裴之横、徐嗣徽二人落荒而逃,投靠荆州萧绎。

任约一路高歌猛进时,听手下说,羊鸦仁叛逃了,他并不惊讶:“羊鸦仁那种顽固派,怎么可能是真心革命呢?如此反复,迟早完蛋。”一语成谶,羊鸦仁在投靠萧绎的路上,在东莞郡被当地大佬荀晷杀害。

荀晷出身颍川荀氏,祖上世代为官,荀昂、荀朗、荀晓及荀晷四兄弟名声在外,曾加入萧氏诸王队伍参与讨伐侯景,一直以大梁忠臣自居,自然瞧不起羊鸦仁这种投靠过侯景的人,因此下了狠手。

萧大心out,又一个实力派死于内斗。萧绎一口气接管了萧范、萧大心两大势力余部,捞到了最大好处,凭借着心狠手黑率先在萧氏兼并赛中出线,和老六萧纶、老八萧纪以及侄子萧詧一道进入复赛,当然,西魏、东魏以及侯景三方势力也随时可能从观众变成选手。

这不,任约为了扩大战果,派部将于庆四处攻城略地,豫章的侯瑱不能自保,被于庆俘获并扭送建康。侯景一看,耶,你也姓侯呀,行嘛,那你就跟着老子干吧。留下妻儿做人质后,侯瑱被派去做于庆副手,攻城略地。

侯瑱投了革命军后,第一个请求就是帅兵打回豫章。为何呢?他被于庆打败,很大部分原因是余孝顷搞破坏。余孝顷出身望族,是豫章郡新吴县人(江西奉新县),从小就是当地一霸,谁也瞧不上,已经把豫章郡视为自己家的了,容不得侯瑱这种军阀插足。

“这个侯瑱是真怂,好好的老大不当,非要去给侯景当小弟!呵呵,现在摇身一变跟着侯景造反了,还找那个于庆当帮手······”余孝顷已经开始嘲笑起来了。他自然有嘲笑侯瑱的实力,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于庆、侯瑱二人还真就拿他没办法。

不仅如此,于庆进攻附近的新淦县(樟树市)也遭到了当地土豪黄法氍的抵抗,败下阵来。于庆无奈,给江州的任约写信求助。任约收到信后,对左右感慨道:“王侯将相确实有种呀!原以为拿下台城就能摧毁贵族旧世界,没想到真正的战争才开始!我们已经陷入到贵族老爷们的汪洋大海中了。”

虽然这些土豪称霸一方,但名义上他们还是要和侯景划清界限的,所以都打着大梁的旗号,对外一律宣称是萧绎的人。在侯景革命这场天下格局大洗牌中,萧氏子孙内斗不已,宇文泰和侯景都闷声发大财,那高洋在干嘛?怎么没有这位影帝的戏份?

高洋正忙着改朝换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