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并不明白陈羽为何突然要点评一首情诗,又如此直白的羞辱苏玉谷,正觉好奇,但转眼一看那家伙淡然的样子,就能猜到,后面还有事要发生。
既然对方是刻意为之,她自然要帮上一把,何况,接下来很可能是一场好戏,为了能看上这场戏,火上必须再浇点油。
而秦婉这个举动,让场间几个认得面具的人,都打消了提醒苏玉谷的想法。他们很清楚,秦家兄妹一定认得那个面具,也知晓那个暗探的身份。
所以接下来不论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都是那对兄妹希望看到的,没有人会为了巴结苏家去得罪武陵王府。
场中诸人各有各的心思,但是这些,身为主角的苏玉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今日本该是他抱得美人归的大喜日子,结果却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巡卒”给搅和了。
看着对方脸上唯一露出的那张嘴上挂着笑意,那分明就是一种嘲笑,可大楚谁人不知,巡狩司的暗探,识字的都不多,他们喜欢动手,不喜欢动口,哪里有读书人在诗词上被一个暗探嘲笑的道理。
他强忍着怒意说道:“没想到我苏家聚会还能让巡狩司的巡卒大人亲临,能看到识字的巡卒,也是令我等开了眼界。”
“哦?”陈羽抬起头,问道:“原来谷公子认为自己的学问不错,难道方才把李家女娘向旁人示爱的情书搞错,只是一时没注意?”
苏玉谷冷哼一声,说道:“我等读书之人,对诗词自有自己的理解,岂是武夫能懂的,何况这位大人不知晓我与清澜妹妹的关系,还是不要妄自评判,免得引人笑话,”
“读书人的真本事没学到,装模作样的德行倒是学了八分,若不知你姓苏,我还以为你是那个书香门第的家里的公子。”顿了一下,陈羽又笑吟吟的说道:“况且,有些事你再胡乱解释也没用,姑娘家的清誉可是大事,搞错了只要道个歉即可,若是硬要往自己头上扣,那就不好了。”言语之间,已经把苏玉谷说成掠人之美的无耻之人。
“你”苏玉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诗词若是细品,其中内容确实很难与自己产生关联,强行解释确实很难。
他指着陈羽,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对那身黑衫还有些畏惧,差点就要挥拳了。
不过陈羽本就是挑事,自然是穷追猛打,直接插话说道:“不仅诗读不明白,看来说句像样的话,对你来说也是件难事,就你这般的蠢物,能写出如此诗词的小女娘,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句话算是戳中的苏玉谷的脉门,他脸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红云,怪叫一声,那忍了半晌的一拳还是打了出来。
那既无力道,又无气势的一拳,很符合读书人打架的姿态,陈羽随手拿起几上的酒杯,手腕一抖,便甩了出去。
对付一个没练过武的家伙,他只用了三分力,不过酒杯飞去的位置,却是人体最柔软的腹部。
随着一声惨叫,苏玉谷弓着身子,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下一刻,脏腑的震颤令他将未消化完全的早食全都吐了出来。
“你竟敢动手!”
“还有没有王法!”
与苏玉谷关系不错的几人面对能与秦家兄妹同桌的暗探,虽然之前不敢出口帮腔,但是事情竟然发展到动手的程度,令他们吃了一惊,纷纷出言呵斥。
那蓝衫男子赶忙跑到苏玉谷身前将人扶了起来,怒道:“都说巡狩司的暗探个个霸道,今日倒是见识了,不过在别人家做客还动手,也太过分了。”
陈羽根本不理旁人的呵斥,带着笑意轻吟着“本是后山人,偶作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顿了一下,他指着苏玉谷,冷声说道:“就你这种胸中无墨,脑子也不好用的家伙,竟然妄自评价巡狩司,还敢对本官动手,真是侮辱读书人。”
话音一落,场间又是一阵安静,一众大家族子弟都听懂了这首诗的意思,这哪里是在讽刺苏玉谷,这是明明白白的讽刺在座的所有“读书人”。
这次,秦婉没有笑,秦墨却笑了,还摇着脑袋说道:“好诗!没想到冬兄竟然还有如此本事,回去我一定要把这首诗念给阿娘听听。”想了想,又说道:“那位李家的女公子,作的那首诗也好,不过都是情情爱爱,无甚意思,不过,阿娘应该也会乐意听听。”
秦墨毫无顾忌的说完这些,四周的读书人脸色更差,今日聚会上发生的这些,若是传了出去,他们哪里还有脸面,当即就有一人站了出来,说道:“没想到这位大人竟颇有文才,不如让苏家出个命题,你我对对诗。”
“刘家公子莫急,还是让我先来。”
“”
几个看上去有几分本事的青年闹腾了起来,陈羽斜了一眼,皱了皱眉。
抄诗是不得已,他必须传递一个信号,不过群嘲的效果似乎太好了一些,虽说再抄一首老杜,老李,老辛的诗镇镇场子不算难事,但他不是来舞文弄墨的,更没打算靠这种暴露自己来历的方式让自己出名。
他摇了摇头,说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我是武夫,对你们这些争胜好强的事根本没有兴趣,只不过有个蠢物拿着女子清誉开玩笑着实令人不爽而已。当然,你们若是不服,非要与我比诗,我可以打你们一顿,让你们服气。”说着,掏出总领腰牌就拍在几上。
银质腰牌在阳光的照射下亮闪闪的,所有人看着“总领”二字都顿口无言,几个胆小的家伙还不自觉的退了几步。
陈羽见状轻笑一声:“人胆小於壶,揣想无限极”
另外一边,李清澜花费了些工夫,又梳妆打扮了一番,才走出客房,慢悠悠的走向花园,她要去看看,苏玉谷念完那首诗之后,到底能不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
走进花园,远远便看到属于女宾的那个廊亭中热闹非凡,所有人都围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她的嘴角浮现出笑容。
还能议论什么呢,肯定是在议论那首情诗,和自己与苏玉谷之间的“美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