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如一座冰山一般站在书院门边,几个学子经过时行礼,他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望着书院的深处,装出一副深思的模样。
虽然觉得这种行为有些蠢,不过发现每个看到自己这幅高冷模样的人都是一脸迷惑,他觉得效果还不错,让人摸不清自己来书院的目的,是件好事。
很快,李清澜跟在宋子宁身后走到了近前,陈羽依旧是目不斜视的样子。
李清澜心中暗骂:装什么大尾巴狼!
口中却说道:“子宁姐,今日妹妹心里不顺,咱们一会到了福临楼,可要陪妹妹多喝几碗酒。”说着,拉着宋子宁也不行礼,就从陈羽身边一晃而过。
对李清澜这个举动,陈羽心中暗笑,脑子是真好使,不过人却是个戏精。
待人走远,他就收起了姿态,转身走出书院。
站在路边等了一会,车小小急匆匆的跑了回来,小脸红扑扑的,鼻尖和额头都有细密的汗珠,也不知跑了多远,才弄了张字条回来。
陈羽笑了笑,看着气还没喘匀的车小小,轻声道:“李清澜去了福临楼,应该会定一个包间喝酒,你先过去,想办法把纸条传出去,再定下她们隔壁的包间,我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车小小就已经转身跑了。
“这丫头”
他看着那急速远去的瘦小背影,心想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遇上这样一个小跟班。
福临楼是一家老店,算是郡城中最顶尖的酒楼之一,位于城南,离黑松商会所在的那条街不算远。
此时申时刚过一半,这个时间,下午喝酒的酒客们有事无事也到了回家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散去,而晚饭的时候还不到,所以酒楼中客人并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陈羽站在酒楼门前,抬头望了一眼四层高的木楼,便收回了目光。
守在门口的车小小已经跑了过来,到了近前才小声说道:“羽哥哥,纸条已经塞给李清澜了,她们在四楼甲四号房,我定了甲三号房。”
陈羽点点头,说道“走吧,我们去吃酒。”说罢,便走进了酒楼。
酒楼一楼都是招待散客的,大概摆着二十几张桌子,此时零零星星坐着几桌客人还在推杯换盏,不知聊着什么。
一个店中小厮迎了上来,虽然一个带着面具的客人令他有些诧异,不过这种事不是一个小厮该问的。
只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车小小,他就立即明白了这是甲三号房的客人,于是堆着笑脸便把贵客引到了二楼。
到了甲三号房门前,陈羽看了看四周环境,又看了看门外挂的门牌,不禁笑了笑。
李清澜很会选包间,甲四号房位于角落,紧邻的包间只有甲三,这样的选择,就算到了酒楼客满的时候,四周的杂音也会小上不少,显然是为了方便自己偷听。
随后,他就走近了甲三号房,点了一坛酒和几个小菜之后,打发小厮离开。
隔壁的甲四号房内,李清澜脸颊微红,神态慵懒,已经微微有些醉意。
不久前借着出恭,她从车小小那里接过了纸条,看完需要打探的情报之后,心中感到更加寒冷。
巡狩司,果然早就盯上了宋子宁,甚至还盯上了黑松商会。
也许是酒能壮胆,也许是为了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苦闷,她喝多了。
听到门外小厮招呼客人的声音,李清澜知道隔壁坐进了人,应该就是那个想要掌握自己性命的男人。
她露出苦笑,借着醉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子宁姐,再陪妹妹喝一碗。”
对面的宋子宁无言的摇了摇头,聚会上的关于情诗的闹剧,在聚会之后,苏玉谷就在几个朋友之间承认自己读书不精,会错了意,误把李清澜写给别家公子的情诗当做了自己的。
不过在坊间,仍然有很多人在传是李清澜表错情,目的只是为了嫁入苏家。
这种男女之间的情事,其实不论如何去传,最后吃亏的都是女子,同为女子的宋子宁自然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知道你近日心情不好,不过这样喝不好。”
李清澜微微摇了摇头,一口将酒碗中的酒喝掉,才说道:“这事一闹,妹妹日后哪里还有脸面再作诗送与情郎,又哪里会有才子还能看得上我。”说罢,脸上愁容尽显。
“妹妹多虑了。”宋子宁有些同情的说道:“如妹妹这般文才与容貌俱佳的美人儿,哪里会寻不得一门好亲事,不过就是早与晚的问题罢了。”
李清澜叹了口气,说道:“哪里有姐姐说得这么容易,苏家的聚会向来热闹,全西川郡的青年才俊到了大半。我这点事,现在不光是郡城,恐怕在县城里都已经传开了,我们女儿家,若是失了脸面,哪里还会有好人家看得上。”说罢,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听完这些话,宋子宁的眼神出现一抹复杂,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于是拿过酒坛,也倒了一碗酒,伸手与李清澜碰了一下酒碗,轻声说道:“我们得看得起自己”
李清澜闻言愣了一下,这句话,充满了现代气息,不过她仔细了看了看宋子宁,确认对方的眼神中除了一丝同情之外什么都没有,才叹了一口气。
自己想多了,那首《子衿》,只要是现代人都应该听过两句,对方知道自己做了那首诗还能如此淡然,应该只是一个思想上比较进步的古代女子而已。
她笑了笑,回道:“我倒是没姐姐这般心性”说着,便喝干了酒水。
这句话说完,二女似乎都开始思考女性问题,一时间相对无言,只是一碗一碗的喝着酒。
没多久,宋子宁也有了醉意,不过她的酒量显然比李清澜差得远,话已经开始多了,而且也不如之前那般总是想过才说。
李清澜见状笑了笑,又聊了几句闲话之后,突然问道:“听闻赵家就要与柴家结亲了,若是我也如姐姐的小姑子一般嫁去外郡,会不会好一些?”
宋子宁醉眼朦胧,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当是什么好事,我那小姑子,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如今这场婚事,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说完她便叹了口气,又说道:“棒打鸳鸯,她这两日眼泪都快哭干了,好生可怜。”
李清澜脸色一黯,叹道:“女儿家的命真苦,姐姐的夫家,也是够心狠的。”
“哪里是我夫家的事,根本就是周家那个”话说半截,宋子宁似乎清醒了一些,赶忙止住了后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