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从朱家搜出那份账本上所记载的地名,根据既定的顺序,二十余名暗探组成的搜查小队这两日几乎马不停蹄,连续查了十余个乡村内的藏银点,却并没有查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那些藏银点,其中一部分已经被舍弃,人去楼空,只留下空荡荡的宅子和院子里被挖开却没有掩埋的土坑。
在得到提前派去侦查的巡卒传回的情报后,搜查小队根本没去搜查,直接安排了侦查的巡卒搜查。
还有一部分,虽然有人守着,但是当一众暗探凶猛的冲进去,动起手才发现,守卫的力量明显变得薄弱了许多,基本都是四品武者,偶尔才有一两个五品武者,而宅子内所藏的银子也并不多,一共加起来也就万把两银子。
凤阳县是最后一处还未搜查的藏银点,在下午赶到这里之后,搜索因为小队连续奔波与战斗,早已人困马乏。
又从提前安排盯梢的巡卒那里得知军就带人进了县城的司衙,决定休息了一夜。
入夜,凤阳县司衙的偏院,一座很普通的小屋内,混在搜索小队之中扮做普通巡探的姜元英挥手让转交情报的梁定军退下之后,借着油灯微弱的火光,看着手中的情报。
片刻之后,把手中的情报揉成纸团在手中握了一下,再次张开手的时候,黑白相间的碎末从手中洒落。
城防营里有山河会的暗桩他并不意外,连筛选相对严格的巡狩司都能混进奸细,更何况是年年都要征兵的军队,莫说是西川郡的城防营内有奸细,恐怕大楚每个郡的城防营都有,甚至五营二军之中,都可能存在奸细。
不过这件事真想解决,对于巡狩司来说只是麻烦一些,并不算太难,所以也不值得太过注意。
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秦山海试探朝堂反应的小伎俩竟然会引出山河会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尽快收复西荒,解决掉黄石郡的叛军,然后全力应对北方蛮族,在朝堂上并不是什么秘密,除了那些酸了吧唧的文官大臣和无知的百姓之外,稍稍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大楚现在面临的是什么。
而作为北方动荡的始作俑者,山河会显然更加清楚这一点,现在他们如此急迫的想要增添西征的变数,连九品高手都拿来当炮灰,这已经到了不计损失的癫狂状态,如果不是那群前朝余孽都疯了,那一定就是有阴谋。
“恐怕北方要发生变故”姜元英喃喃自语,身为司使,他很清楚北蛮一统的脚步已经无法阻止。
大楚现在能做的,只有拖延,拖到西征胜利,拖到从西域买回足够多的战马。
因为这次伏击,每个被卷进来的人或者了解内情的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顺应这些想法,许多人已经动了起来,或者为了后续的计划,或者为了扭转某些事情。
而这一切,暂时都与陈羽无关,他正在反复的做着一个梦,梦中全是前世临死前看到的景象,那片寂灭的黑暗,那个耀眼的光圈,还有那些模糊的人影。
也记不清到底在梦境中循环了多少次,他终于脱离了那个循环,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光线并不刺眼,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感觉很是熟悉。
这里是武陵王府,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客房,刚想起身,便感觉到右边身子传来一阵剧痛,陈羽不禁呻吟了一声,正是因为这声呻吟,他发现身侧的床沿突然抬起一个脑袋。
“你终于醒了!”秦婉快速的揉了揉睡眼,惊喜的喊道,随后她站起身往外间跑去。
片刻后,从外间传来一阵细小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怎么这大半夜的醒了,真是扰人清梦啊”
陈羽听出来了,这是李太白的声音,他偏过头看着一高一矮两个黑影缓缓走近,才虚弱的问道:“我的伤严重吗不会影响日后修炼吧。”
“不会”李太白随意的回道:“你这家伙运气好,那支弩箭穿透的位置比肺部略高,甚至没有伤到骨头,只不过是单纯刺穿了皮肉,然后你在倒地的时候摔到了脑袋,仅此而已哦,对了,失血有点多,这些天得多补补血。”
说完,他伸手在陈羽身上查看了一番,又扣住脉门感受了一会,便转身看向一旁的秦婉,小声道:“姑奶奶,人醒了,绝无大碍,我可以走了吧,红柳还等着我呢”
陈羽听到自己身体无碍提着的心算是放下,既然自己是个暗探,修为就是最重要的事,这关系到未来的前途,甚至关系到生死,但是听到红柳这个名字,他愣了一下。
这名字一听就是个“艺名”,不等他多想,已经听到秦婉骂道:“滚去隔壁客房待着,你要敢跑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李太白苦笑着摇摇头,便转身离去,临走前说了一句:“我去把药给他拿来”
等李太白开门离去,屋内只剩下年轻的男女,陈羽没多想那个爱逛青楼的奇葩,而是歪着头有些诧异的看着秦婉,虽然对方平日里从来没有架子,但是他还是没想到这位尊贵的女公子竟然会在这里陪护。
一时间心里感觉怪怪的,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而就在这时,秦婉先开口了。
“为什么要救我?”声音清淡。
陈羽一怔,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这个问题问懵了,自己当时就是是下意识的反应,危机时刻,哪里有工夫想为什么。
他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看到对方似乎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只好回了一句:“没有为什么,有那个念头,身体就动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秦婉默然,不经过大脑思考,身体就产生了本能的反应,才最能体现出潜意识中真实的东西,她走到床边的圆木凳上坐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俊俏男子。
对于这个男子,她的内心一直都有很复杂的心思,有防备,又想去亲近,这并非情爱,而是一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
对方有秘密,而那个秘密,她知道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该不该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