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并不是一个才能出众的人,虽然文武都懂一些,但是都不算精,而且不论是智谋还是心性,都只能用平庸来形容,应变能力也不高,这一点但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而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之所以能成为李如贤的幕僚,是得益于战乱时期二人间一段相互扶持的经历,至于被山河会看中并被发展成门人,是因为他与李如贤的关系和鲜有人知的祖传手艺。
所以多年以来,李如贤只是让他做一些隐秘的跑腿工作,从不重用,而山河会,正常情况下从来不会重用心性软弱之人。
一直以来,身为小人物的莫德很有自知之明,并且觉得混混日子,透露一些消息就可以拿到两份月俸,是一件挺轻松和愉快的事情。
但是,一位突然出现的山河会长老,打破了他原本单调的生活。
莫德从未想过如自己这种可有可无的人,有一天也会卷入所谓的权力纷争。
他虽然不想掺和,却没有资格拒绝。
因为山河会的门人,没有拒绝上级命令的权利,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执行。
不过,那位年轻却权势极大的张姓长老有些不同,十分大方的给了所有被召集而来的门人们一个机会,一个站队的机会。
面对无法拒绝的事情,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已经算是不错,而听完张长老说完那令人无法拒绝的优待条件之后,莫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张长老这一边,甚至还幻想过计划成功之后自己过上了大富大贵的生活。
……
可美梦总是短暂的,听到眼前的年轻暗探口中说出的话语,结合自己的分析,身陷巡守司刑房的莫德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位张长老其实并不蠢,所制定的计划,其实也不蠢,蠢的只是被优待条件冲昏头脑的自己罢了。
“果然,我这条贱命只配当个炮灰”
陈羽并没有急着去接腔,等到莫德的神色稍缓,他才轻声说道:“回答我的问题吧,‘站错了队,跟错了人’是什么意思?”
莫德眼珠转动,看向了陈羽,他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开口说道:“我提供的情报绝对可以换一条命,我需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闻言,陈羽皱了皱眉,他疑惑的问道:“林仲舒的事情?”
莫德很肯定的回道:“没错!”
陈羽陷入了沉默,再次听到这件事情,心中的想法与之前是截然不同的,他转头看向车小小,安排道:“去请韩大人过来,说林家的身份有问题。”
随后,便转身向座椅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吕阳说道:“把这家伙放下来吧。”
刚走两步,就听到了秦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相信他的话吗,林家真是山河会的人?”
“不知道”陈羽往椅子上一坐,抬头看向秦婉,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发黑,不禁笑了笑,说道:“别这么生气,林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能确定,这个家伙前前后后的反应你也看到了,处处透着古怪,况且,就算林家真的是山河会的,林慧怡却未必是,你别忘了,她已经被逐出家门了。”
“你说这话违心不”秦婉冷冷说道:“那家伙刚才说林仲舒是元老会成员,山河会成立怎么的也有十几年了,如果林家真的是山河会的,那十几年前就是了,想想早些年前那个女人在我这里问东问西,我就心里发寒。”
陈羽没有吭声,秦婉对林慧怡的称呼都变了,显然是气得不轻。
不过这位女公子算得上性情中人,大多数时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个时候只要保持沉默,过不了多久也就没事了。
二人在沉默中等待了一会,韩玉林推门而入,很直接的向陈羽询问了一下大概情况之后,便转身走向莫德。
走到刑椅之前站定身形,他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谁,所以,接下来你要说的话,想清楚了再说,如果是真话,我可以饶你一命…”顿了一下,他的语气变得森寒:“若是假话,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莫德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状,韩玉林再次开口道:“说吧,关于林家,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莫德在山河会中的地位不算高,知道的事情自然也不算多,但是因为明面上身份的缘故,有关林仲舒与李如贤之间发生的事情,倒是知道不少,特别是有关固县官员任命的事情。
随着娓娓道来的叙说,韩玉林的脸色变得很差。
当年,固县的县丞告老还乡,李如贤因为各种各样合理或者不太合理的理由迟迟不指派新的县丞,致使那个位置空悬了五年之久,而主簿赵思又是个只顾贪墨,诸事不问的贪官,那期间,固县几乎所有政事,全由李万里一人决断。
再往后,县尉也在剿匪的时候遭到埋伏最终战死,自那之后,固县的防卫和兵权,也落入了李万里的手中。
可以说,发生在固县的走私与敛财案件,多年来能不被人发现,与李万里在固县只手遮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虽然在走私案发之后,韩玉林曾经专门调查过官员任命的事情,不过最终只是查到李如贤因与李万里同属旧朝官员派系,有些徇私的想法而已,并没有查到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
随后,按照司正大人的指示静观其变,但是李万里却死了,所以直至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固县的乱局,实际上都是林仲舒在背后捣的鬼。
想起固县新的县令和县丞任命,韩玉林眉头紧皱:“你说的这些,可有实证?”
莫德摇摇头:“李如贤与林仲舒之间的交流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当面谈,不过一个郡守总往林家跑不合适,所以除非很重要的事,不然李如贤不会亲自出面,而另一种,就是由我替二人传话。”看到韩玉林皱眉,他赶紧说道:“我可以当面指证,他们之间谈论过的话题,我都记得。”
韩玉林眉头皱得更紧,若是只有指证没有实证,想把这件案子做实,恐怕要费不少心思,毕竟来自反贼的指证,很难得到信服。
想了一会,他便把官员任命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再次开口说道:“光说这点事情,根本无法证明林仲舒与山河会有关,最多只能证明一个刁民与一个昏官影响了官员的正常任命罢了,虽然算是个重罪,但是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