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域。
一座陌路桥上。
一点微光,摇摇颤颤,落进了阴暗的冥河之中。
受到河水的冲击,那点微光,立时湮灭。
而那湍急的河水中,却是生起了‘啵啵’两声响动。
随着声响,一个拳头大小的字符,奋力从河水中窜出。
字符它,攀附到了河沿之上。
然后,那字符便犹若有了生命,开始点点挪动。
看它挪动的方向,它应是想要从河沿,行到陆地上。
可它也应是耗尽了力量,它只挪动了尺余,便自趴在了那里,再也不动弹。
字符开始消逝。
而就在这字符消逝之时,它却是又爆出了一点微亮。
亮光一闪而灭。
借着那点光,这个字符的真身,显露了刹那。
那是一个‘生’字。
可随着光亮的逝去,这个字符,也永远消失在了这片天地。
大约两天时间后,这个字符的消失之处的泥土,开始拱动。
又过了两天,泥土拱动处,一根幼苗,破土而出。
幼苗很快便舒展开了自己的身子。
几片绿叶,便跃然于它那脆生生的娇嫩枝干上。
枝叶摇摆,打量着这片天地。
继而,一抹茫然的气息,便在它的身周生发。
不久,那茫然的气息,便又被一种悲伤替代。
它震颤着自己,想要把自己的根茎,从泥土中拔出。
可忙活了半天后,它放弃了。
然后,它就带着死悲之气,在这存留了下来。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中,幼苗只是长高了寸许。
且它那翠绿色的枝干上,有一个小小的花苞,也以枯萎之相,黯然呈露。
再看这幼苗的旁边。
它的身下丈许,就是涛涛的冥河之水。
而它处身的位置,正是宽度有两三丈的河沿。
它不上不下,占了个河沿正中的位置。
河沿是一个斜坡。
那冥河水,不时就会泛起波涛,冲刷一次河沿。
那河沿,也就会被冥河水带上来的泥沙,略微加厚一层。
整个河沿上,全是白嫩嫩的花朵。
这些花朵,被一根孤茎支撑,傲然耸立。
花花之间,互不交集,尺许一株。
而就是这尺许的距离,也被它们交相展示,斗艳争芳。
其花朵上的香气,更是带着倾诉之意,传出极远。
只不过每当河水冲刷,这些花儿,便会蒙上一层灰暗。
待那灰暗完全遮蔽了白花的色彩,那花儿,便会坠下孤茎,滑落进不尽的冥河之中。
继而,花茎碎裂,也追寻着花儿,一同远去。
过不多久。
那花儿消失的地方,便会重新扎出一根小小的幼苗。
可这些幼苗,并没有枝叶。
它们仍旧是一根孤杆,寂寂生存。
而那个长着枝叶,生着花苞的幼苗,便在这片片的花茎花海中,显得有些特殊。
一个月的时间内。
枉死域经历了很多的动荡。
某个时间段进入此域的死灵,一个个被揪出。
至于他们去了哪?没人知道!
而这枉死域的域主,也在一个月前,更换为了冥睚。
域主新立,各种指令,纷纷下发。
这原本最是弱势的枉死域,也在冥睚的打理下,蒸蒸日上起来。
可惜这枉死域的死气薄弱,那冥睚空有报复,也终是生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慨。
又是一个月后。
那株长着枝叶的幼苗,终于再次舒展了身子。
它的株高,也在其舒展中,达到了尺许高。
它那生在枝茎上的花苞,也长成了拳头大小。
‘哗哗...’
冥河水,生着微澜,又一次向着河沿冲刷。
那幼苗上的花苞,也在河水这次的动作中,被卷进了河水中。
河水中的微澜,似是感应到了什么。
然后,一连串的波涛,便汹涌而至,齐齐向着那水中的花苞冲击。
‘啵啵啵...’
此时,幼苗近处的一些花儿,纷纷炸裂。
花瓣清扬,一霎漫天。
那炫白中带着沧桑之息的花瓣,便也顺势进入了河水中。
花瓣并没有被河水带走。
它们带着一种悲凉,一起裹到了花苞的周边,把花苞,牢牢包裹。
可这些花瓣,岂能抵住河水的力量。
没多久,这些花瓣,便被冲刷殆尽。
‘啵啵啵...’
就在花瓣马上就要被冲刷干净之时,河沿上更多的花儿,再次炸裂。
那进入河水的花瓣,也就再次增多。
它们再次把河水中的花苞,牢牢护持。
这些,好像是花瓣的使命。
是那使命,促使着它们,生出这样的动作。
河水继续生涛。
那花苞,也就随着河水的流动,持续飘动。
而随着花苞的漂移,所经之处的河沿上。
其上的所有花儿,便成为了这个花苞的护持之物,一直炸裂,一直保护...
这样的情形,又足足持续了好几天。
而那被牢牢包裹的花苞,也终于在一阵微颤中,孤然盛开。
花儿一开,一种梦幻般的幽香,随即生发。
那幽香缕缕扩散,把身边的所有,全部荡开。
一点微火,生现在了花儿的正中。
微火带着悲切,缓缓生明。
且随着它的明亮,它还有脱离开花儿,向上浮动的姿态。
继而,冥河之水,更加狂暴。
一阵阵的浪潮,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向着花儿,向着这点微火,狂躁涌来。
“之身浩然,岂待来生!”
一缥缈的话语,从空而至,传进了花儿之内。
一澎湃的气息,也带着沧桑,跃进了花儿中的火苗里。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从火苗上生出。
声响发出,那齐齐涌来的冥河水潮,立时退却。
然后,那点微火,终是从花儿上跃起,跳进了枉死域的大地之上。
好巧不巧。
这点微火,恰好被一只身形似猿,头上却长着角,且正在觅食的冥灵兽,给吞进了腹中。
接着,感应到自己肚子犹若火烧得冥灵兽,便一边嚎叫,一边撒开了蹄子,玩命狂奔。
奔跑中,这个冥灵兽的肚子,逐渐隆起。
冥灵兽的哀嚎之声,也再次剧增。
“叫什么叫?你不知道这片地,是爷我管的地方吗?”
冥胖的声音。
他自被剥夺了域主之位,仍旧留在枉死域中。
他现在的职位,是冥卫府中的一个小兵仔。
冥卫府的职责,相当于人间的府衙,专管域内鸡毛蒜皮之事。
而冥胖,因为其身份特殊,府衙管事不敢招惹。
可这冥胖又是一无所能。
所以,冥卫府的管事,便把冥胖安排在了一冥民相对较少的地界---
让他主持这片大点地的所有事情。
至于冥胖干不干事,全凭冥胖自愿。
且在冥卫府管事想来:就算冥胖他不干事,这片只有万余冥民的地界,也生不起多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