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杀手头头这下终于是彻底的害怕了,按照季青临如此毁尸灭迹的方法,他恐怕在死了以后连个坟都不配拥有,到最后只能化作这天地间门植物的养料。

太可怕了……

杀手头头整个人颤抖不已,面若白纸,汗如雨下,胸腔当中涌现起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努力地张了张嘴,试图保下自己的小命,“我……我可以带你们去到七杀阁的总部,我带着你们走,但你们不能杀我,否则的话,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总部的所在地,那些杀手都是从各个分部培养出来的,你们就算抓了他们也没有用。”

这是杀手头头在惊惧之下能够想出来的唯一一个能够保全自己的方法了,他清楚的知道,如果他现在就把总部的位置说出来,他非常有可能会和那三百多个杀手一样,连个骨头渣都剩不下。

他必须要让自己有利用价值,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活下去。

他从上百个孤儿当中厮杀出来,一步一步的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绝不能就这样彻底的断送了。

季青临淡淡的一点头,“可以,接下来我们往哪个方向走?会经过哪一个城池?”

杀手头头思索了一下,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漳州。”

一幅地图迅速的从季青临的脑海当中展开,他略一沉吟,“去漳州之前,先往青山脚下的山河村走一趟。”

——

天色渐晚,夕阳缓缓从天边落下,彩色的云霞在青山之间门缭绕,久久不散,不远处的村落里飘出袅袅炊烟,和金色的阳光互相掩映着,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树林间门时不时的有鸟飞起又落下,带着几身细细碎碎的声响。

在成功的让那些七杀阁的杀手们随风飘散以后,闯荡江湖的四个人队伍就变成了五人行。

虽然祝衡之依旧背着那个大包袱,但他挑在肩膀上的扁担终于消失不见了。

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杀手头头挑着扁担哼哧哼哧的流出了满身的汗,他好像是受了些刺激,一路上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的胆小,遇到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一大跳,低着脑袋缩着脖子,看不出半点之前七杀阁杀手头目的样子。

虽然很是看不上这种行为的恶人,但是身为同样被前方那师徒三人压榨着的苦力,祝衡之感同身受般的和杀手头头搭了话,“你们七杀阁的杀手这么容易丧命,为什么还能够源源不断的培养出来啊?”

杀手头头:……

我的母语是无语。

虽然谢邀,但是我并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

祝衡之丝毫没有察觉到杀手头头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反而是以为对方没有听见,又凑上前去更大声的问了一遍。

杀手头头眉毛狠狠地跳了跳,眼神当中闪烁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哪里是他们七杀阁的杀手这么容易死,明明就是那个神医太变态了好不好??!

你到江湖上去打听打听,哪一个门派不惧怕他们七杀阁?谁人不怕被他们七杀阁追杀?

也就是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满口仁义道德,救苦救难,悬壶济世,实际上内心比谁都黑的超级大变态的江神医,能够兵不血刃的把他们这么多人都给秒了。

可怜他一世英明,到现在只能沦落为扛行李的随从,也太过于凄惨了些。

也不知道这两个扁担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重的要命。

他胸口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那什么狗屁神医好歹也是捅穿了他的心脏啊!

废了他的武功,还捅了他这么重的一刀,就给他喂了那么一颗药丸,然后就开始压榨他。

挑着这么重的扁担,每走上一步,他都觉得自己的胸口沉闷无比,喉咙当中时时刻刻都有气血翻涌上来,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死掉。

可那个变态神医却偏偏能吊着他一条命,让他难受无比,却又不至于真的死去。

杀手头头满脸怨念的抬头看了一眼祝衡之,眼眸里的苦涩都快要浓郁到化成水流出来了,也就面前这个傻大个还苦哈哈的帮人背着行囊,啥也不知道,还乐得个自在。

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祝衡之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杀手头头那样一双万般复杂的眼眸,看的他都有些心惊胆战,咬了咬牙,祝衡之下意识的开口,“我之前应当不认识你吧?”

“我也没有对你的妹妹姐姐什么的,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吧?”

你这一副看渣男的眼神,究竟是闹哪样啊?!

杀手头头:……

你个看不懂眼色的玩意儿!

活该你被人压榨!活该!!!

担心自己会被祝衡之传染上蠢笨,杀手头头提足了一口气,挑着扁担三两下就超过了祝衡之,直接走到了他前面去。

祝衡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杀手头头怎么就突然生了气,他加快步伐追上去,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再次开口,“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要不是因为那十分变态的神医废了他的武功,杀手头头高低要把祝衡之给打的说不出话来。

这人真的太烦人了啊喂!

他从来没有见过话这么多的人。

杀手头头背负着沉重的行礼本就很心烦了,祝衡之还像是一个麻雀一样,不停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得他心中的烦躁更甚。

他侧过头幽幽的看了祝衡之一眼,“你家里人从来都没有嫌你烦吗?”

祝衡之摸了摸后脑勺,咧着嘴巴呲出一口白牙,脸上还带着些许的茫然,“没有诶,为什么这么说?”

杀手头头:……

确定了,这人是真的听不懂人话。

完完全全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

杀手头头选择了闭口不答,自顾自的盯着脚下的路。

又走了一段时间门,祝衡之才终于明白了杀手头头刚才的话,“你……你是嫌我话多了吗?”

苍天为鉴,他明明是可怜对方,才想着要和对方搭一下话的,结果到头来反而是被嫌弃了?

祝衡之只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他也赌气不开口了。

江柠采了一株紫色的小花插在自己的头发上,整个人显得越发的俏皮可爱了起来,她侧着脑袋勾唇浅笑,“师父,那两个人可真幼稚。”

像她这么大的年纪都早已经没有和别人吵那种无聊的架了,两个加起来都快到达不惑之年的年纪了,还在那幼稚的拌嘴,真是无趣。

季青临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莫管他们。”

不过是暂时和他们同行一段路,到最后终究要分开的陌生人而已。

江柠暼着嘴巴,言不由衷的开口,“我才不想管他们呢。”

季青临笑笑没有说话,江听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扛着行李闷声走路的两人,凑到了江柠的旁边,“师妹,你要是觉得那两个人烦躁的话,师兄帮你揍他们一顿,替你出口气好不好?”

江柠皱着眉头跺了跺脚,直接小跑着往前走,“谁要让你替我出气呀?多管闲事,烦人!”

江听白满脸茫然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师妹,只能寻求自己的师父,“师父,师妹她这是怎么了?”

季青临也猜不透小女儿家的心思,“可能是被吵烦了吧。”

江听白深以为然的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是这样,果然我应该揍那两个人一顿,给师妹好好出口气。”

看过了无数本讲述着爱情故事小人书的8888:就离了个大谱!

人家小姑娘明明就是春心萌动了啊喂!

——

傍晚的农家正是串门的时候,阡陌交通的小路上,三三两两的农人聚集在一起,说一说东家长,唠一唠西家短,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是轻松自在。

季青临一行人从树林间门走来,男的俊,女的俏,转瞬间门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颜控这种东西,不仅在现代有,在古代也非常的多。

古往今来多少的作品当中,只要涉及那英雄救美的情节,不外乎就两种结果。

若是那救人的英雄长相救美,那就会赢得美人一句,“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自当以身相许。”

若是那救美的英雄长相磕碜,美人便只会盈盈一拜,“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当牛做马。”

因此,当这一群风姿卓绝,面容出众的年轻人走在乡间门小道上的时候,迅速就招来了无数的关注。

甚至有胆子大的人直接上来搭话,“不知几位少侠是想要借宿吗?我家里面有很多空的房子,可以住在我家,不收你们房费的。”

“走开走开,”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撞开那人,“几位少侠住我家,我家不止不收房费,还可以免费给你们提供吃喝。”

“你这个人真是讨厌,住我家住我家!”

“你走开吧你,就你们家那么大点房子还好意思说,我家院子宽敞,住我家里面。”

杀手头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里一阵恍惚,一时之间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他从来都是生活在阴影下的人,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人们惊慌失措和惊恐万般的眼神,从来没有这般的受到欢迎过。

喉头梗了梗,杀手头头的眼眶下意识的就湿润了,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涩,拦下了一个中年妇女,“不用了,我们该给的费用都会给的。”

“谁跟你说话了?”那中年妇女一巴掌拍开了杀手头头的手臂,满脸嫌弃的撇了他一眼,随后又挤进了拥挤的人群,“真是晦气!”

杀手头头:……

果然,终究还是我不配。

吵吵闹闹的人群引来了村里的村长,最后还是村长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就住在几个月前刚来的林小子他们家吧,他们屋子大,家里面也就兄妹两个,也不会住不开。”

一瞬间门,围观的人群脸上都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来。

但村长已然发话了,他们是不能不听的。

虽然村长已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是还需要问一问当事人的意见,村长从人群当中扒拉出两个年轻人,问他们,“你们可否同意?不同意的话,我就再换一家。”

这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都是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虽然他们穿在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是破旧,而且还打着许多的补丁,但他们举手投足间门的那种仪态,却全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能够所拥有的。

而且,此时已然是干完农活的时候,其他的村民们都已经洗干净了手上脸上的泥巴,即使皮肤被晒得黝黑,但身上却都是很干净的。

可这两个兄妹却不太一样,他们每个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面都沾着点灰黑,那种灰黑和用太阳光晒出的黑色是完全不同的,脸上的黑灰遮盖住了他们原本的肤色,但却无法掩盖住他们本就突出的五官。

倘若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这兄妹两人的长相是十分不错的,而且皮肤也很是细腻,手上丝毫没有常年耕作磨出的老茧。

这兄妹两人,就是季青临专门要来一趟这山河村的缘由了。

剧情里,七杀阁在商时胥的统治下,无恶不作不仅杀害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人士,就是连那朝堂当中的臣子们也没有放过。

身为四皇子的商时胥,自小中了醉红颜的毒,太医诊断过,如果他体内的毒素没有办法得到彻底的解除的话,他根本活不过二十岁。

因此,就连刚刚生下来的几个月大的小皇子都有争夺那个皇位的权利,偏偏商时胥他没有。

在一开始的时候,商时胥的母族也是竭尽全力的想要找到大夫替他解毒的,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以后,他的母族彻底的放弃了他,重新选了一个女子进宫,而且那女子在进宫的第二年就又生下了九皇子,此后,他的母族所有的资源都转移到了九皇子的身上,商时胥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被抛弃的人。

在皇宫里不受宠的皇子,有的时候过的可能连那最低等级的太监都不如,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因此,商时胥的童年过的还是比较惨淡的。

后来也许是他的母族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也有可能对他还是稍微有着那么一点的亲情,他们找到了当时的武林盟主的弟弟祝望,让他来教商时胥习武,以此来减轻一点醉红颜毒药发作时的痛苦。

别看商时胥好像是已经认命了,一副只要能活着就已经万般满足的样子。

可实际上,他心里非常的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兄弟坐上皇位,而他只是一个注定就早死的废人。

于是他暗中筹谋了一切,他让教他武功的祝望帮助他建立了七杀阁,还暗中对当时的武林盟主祝澈下了手,因此祝澈在五年前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失去了所有的功力,而祝望却趁机登上了武林盟主之位。

有了江湖上的势力,商时胥又把主意打在了朝堂之中,他开始利用七杀阁的杀手威胁笼络官员,甚至把控了整个朝廷当中最为赚钱的盐运一事,私底下贩卖私盐,收拢了大量的财产。

但这件事情却在无意当中被当时的户部侍郎秦观给发现了,他秘密的搜集了证据,想要状告给皇帝。

就在他搜集证据的过程当中,不小心引起了七杀阁的注意,商时胥知道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让七杀阁的人杀了秦观全家灭口。

秦观即便再聪慧,他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而已,对于那么多的杀手终究是无能为力的。

在万般无奈之下,秦观只能紧急送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让他们带着证据远远的逃了去,当有机会的时候,再将证据拿出来举报商时胥,如果没有机会的话,他希望他的一双儿女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一辈子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于是秦观的一双儿女化名林墨,林舒,带着证据一路奔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山河村。

但七杀阁的势力无处不在,即便他们兄妹两人隐姓埋名奔逃到了如此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但最终却还是被七杀阁的杀手们给发现了。

商时胥派出了五十名七杀阁的杀手,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取了两兄妹的项上人头。

这个村子里面居住的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刺杀阁的杀手们秉持着宁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原理,直接将整个山河村都给屠戮了个干净。

林墨林舒两兄妹,那些热情无比的大叔大婶们,威严却又不失善良的村长,甚至是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整个山河村,上上下下两百多人,全部都被七杀阁给杀掉了。

安宁祥和的小山村,到最后成为了断肢残骸的聚集地,村里人流出来的鲜血都将黄泥的土地给染成了红色。

季青临转门绕路来到这里,除了想要救下林墨林舒两兄妹,拿到他们手里的证据以外,也是想要护下这些无辜的村民们的安危。

林墨拽着妹妹的手,神情有些紧张,他很害怕这突然来到村里的师徒几人是来追杀他们兄妹的。

可村长已然这么说了,而且那么多的村民们都争着抢着想要这师徒几人住到他们房子里去,如果他拒绝的话,就显得有些太过于不伦不类了些,说不定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咬了咬唇瓣,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林墨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妹妹是个女孩,有点怕生,你们只可以在我给你们提供的屋子和院子里面活动,不可以到我和妹妹的屋子里来。”

“这是自然,”季青临很是平静的应了一声,“你放心。”

“哈哈哈,”村长仰着脑袋哈哈大笑了两声,“几位少侠就放心吧,你们别看这林小子家里面就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人,但是啊,做起活来很是麻溜的,那屋子收拾的比旁人干净多了。”

“讨扰了,”季青临微笑着冲村长行了一个礼,“在下和在下的弟子们都略懂些医术,若是村子里面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是其他的什么症状,都可以来寻找在下治上一治。”

“大夫啊!大夫好!”村长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他们这个村子很是偏远,距离最近的城池漳州城也有好几百里的路,以前村子里面也是有个赤脚大夫的,可是因为村子太穷了,那大夫根本挣不得几个银钱,最后还是离开了。

所以他们村子里的村民一旦害了病,或者是受了伤,基本上都是自己摘点草药随意应付一下就算了。

因为他们真的出不起那么多的银钱,到漳州城去求医。

虽然不太清楚眼前这一行人的医术究竟如何,但是看在他们的衣着打扮上面,村长觉得他们收取的诊金定然也是不少的,就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里付得起昂贵的诊金哦。

村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探着开口,“就是……我想要问一下,你们的诊金是怎么收取的?”

季青临长眉微挑,说话的语调宛若那春雨一般温润无比,“老人家,我们师徒几人能够住在这里,已经是多方讨扰了,又怎么还好意思收取你们的诊金呢?”

“啊……哎?”老村长在一瞬间门瞪大了双眼,他揉了揉耳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语,又十分大声的询问了一遍,“你……你刚才说什么?”

季青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又仔仔细细的重复了一遍,“不收取你们的诊金,在我们住在这个村子的期间门,所有人都可以放心大胆的来找我们看诊,不收诊金的。”

“真的吗?”原本只是因为季青临等人的颜值比较喜欢他们的村民们,在这一瞬间门彻底的欢腾了起来,一个个高兴的无以复加。

“那真是太好了!不收取诊金,我可以治治我这腰疼的毛病了。”

“我这一到做活的时候呀,手上就会长一些密密麻麻的小泡泡,可给我难受坏了,大夫,你快给我看看。”

“大夫啊,我头疼,你给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呗。”

……

种种零零散散的声音在一瞬间门嘈杂而起,闻讯赶来的村民们都几乎快要把季青临一行人给彻底的埋起来了。

季青临微叹了一声,“我等初来乍到,还需要稍作安置才能够给大家看病,不如诸位暂时先回去,明日辰时,我们在小林家院子里开门问诊,好不好?”

但村子里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大夫出现了,村民们都很是激动,季青临的话直接被吵吵嚷嚷的村民们给遮盖了去。

江柠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阵仗,她有些害怕的靠近了季青临。

“行啦!都闹什么闹?”还是村长比较有威严,一声怒呵,就把闹哄哄的村民们全部都给安稳了下来,“没听到人家江大夫说的话吗?明日上午辰时才开始问诊,今天就让人家江大夫和他的徒弟们都好好歇歇,谁要是敢吵吵闹闹的气走了江大夫,我跟他没完!”

人群缓缓的散开了群,林墨牵着妹妹的手,引着季青临等人往家的方向走,“几位少侠,这边请。”

——

清晨细碎的阳光被镂空的窗纱筛成了片片斑驳,季青临刚刚起床,林家的院子外面就已经聚满了村民。

明明已经到了下地干农活的时候,可青山脚下的田野里面,却几乎见不到村民的身影。

江柠推开门,看到比昨日围着他们的人群更多的人,吓的急忙又将门给关了起来,她匆匆跑到了季青临面前,“师父……外头好多人啊,我有点害怕。”

“噗嗤……”祝衡之直接笑出了声,“你个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没见过世面,我当年参加武林大会的时候,见到的人是现在的百倍,我都没有害怕过。”

江柠哼哼了两声,直接躲到季青临身后不说话了。

江听白手中的剑鞘直接拍在祝衡之的屁股上,“就你话多,是不是?我看你是找打!”

祝衡之:……

麻了呀,人家师徒三个,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怎么办?

杀手头头默默的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自从跟着这师徒几人的几天来,他可真是的是被欺负惨了,那师徒三人衣袂翩翩,身姿卓绝,所有的脏活,累活,重活全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要不是还有祝衡之这么一个呆头呆脑的家伙帮忙,杀手头头都觉得自己恐怕就算没有被毒药毒死,也会累死过去。

“不碍事,”季青临轻轻拍了拍江柠的肩膀,“你跟在为师身后帮忙写方子就行。”

院子的大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中间门多了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一身白衣的大夫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后面,带着浅笑注视着村民们。

那名少女则是站在白衣大夫的身旁,面前摆着一叠纸,她拿着一块砚台正在磨墨。

另外的三个男子也是各自有分工,江听白负责抓药,祝衡之和杀手头头负责煎药。

江听白有武功在身,可以通过内力将自己的声音扩大,他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随后放开了嗓门喊道,“一个一个来,谁要是乱挤乱推,今日就不给他看诊了。”

听了这话以后,原本还吵吵闹闹的村民们一瞬间门都安静了下来,乖乖巧巧地排起了长队。

季青临看诊的第一个病人是一名长相粗犷的男子,“大夫,我这一到下雨天腰就疼的厉害,一点活计都做不了,你给我看看呗。”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了男子的手腕上,片刻之后松开,“没什么大碍,给你开一帖药,吃两天就能。”

那男子激动的搓了搓,“大夫……这药钱……”

季青临勾唇浅笑,“不收银钱。”

江柠照季青临所说的,仔细的写好了药方,然后将其递给了江听白,江汀白三两下抓好药,祝衡之接过去,就着在院子里面刚搭好的小炉子就煮了起来。

季青临接诊的第二个病人是一个女孩,她不愿意开口说自己有什么问题,只是带着羞涩的将手放在了脉枕上。

摸了摸女孩的脉搏,季青临瞬间门了然,女孩这是月事有些不太稳,而且每次都会腹痛难忍,他回以女孩一浅笑,“不用担心,吃两帖药下去就不会痛了。”

女孩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随后十分激动地点起了头来,“谢谢你,江大夫。”

如此五日过去,季青临每日看诊的病人的数量才终于降了下来,因为自从山河村的村民知道在他这里看诊,不仅不收取诊金,而且连药钱都不要的时候,便开始奔走相告着告知了周围的村子。

周边的村民们也都放下了活计,陆陆续续的来到这里,寻找季青临看诊。

这天傍晚,忙碌了一整天的杀手头头将煮过的药渣倒在山里面埋掉,回到林家兄妹所在的小院儿的时候,突然在院门口看到了一个七杀阁所留下来的标记。

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在这一瞬间门绷紧了起来,杀头头扔掉手里的陶罐,迅速跑到了季青临的门前,想也没想的直接一把推开了房门,急吼吼的说道,“我们必须要离开,七杀阁的杀手们已经追到这里来了,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会十分危险。”

季青临从书案当中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未变,不紧不慢开口道,“莫慌。”

杀手头头拳头紧攥,“我说的是真的,没有骗你,如果阁主知道三百多人有去无回的话,这次派过来的杀手的数量一定会更多,那么多的杀手绝对不是你继续用毒就能够对付的了的。”

见季青临态度依旧漠然,杀手头头都有些急了,他咬紧牙关喊了一声,“我没有骗你,我刚才在院子门口看到七杀阁留下的印记了,那个印记是必杀的意思,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哦,你说那个印记啊……”季青临眨了眨眼睛,十分淡定的开口道,“我早就看到了,而且我也知道那些杀手会在明天傍晚来到这里。”

杀手头头:……

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鬼东西?

如果他没有搞错的话,眼前这个满头白发,却长相格外英俊的男子,是一个神医,而不是神仙吧?

但是为什么,作为一个曾经的七杀阁中高层的成员,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这个神医却能够提前料到啊?!

他到底是遇到了一个什么变态?!

杀手头头终归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眉头紧锁,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你确定?”

季青临翻着医书的动作没停,“是与不是,明日晚上不就知晓了吗?”

杀手头头:……

你厉害!我真服了。

——

第二天傍晚,将所有前来问诊的村民送走以后,季青临让林家兄妹叫了过来,然后在他们尚且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七杀阁的杀手们已经查询到你们的踪迹了。”

林墨人都傻了,他紧紧地将妹妹林舒抱在怀里,看着季青临的目光当中充斥着滔天的怨恨,“是不是你?是你把他们引来的,是不是?!!!”

亏他以为这些人不收取任何费用的给村民们看诊,都是好人,结果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些人明明就是事先来监视他们的,确保他们一直留存在这个地方,然后引来七杀阁的杀手,给他们致命一击。

江听白头都大了,“你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如果是我们把七杀阁的杀手引过来的,我们为什么要现在告诉你们?直接等你们晚上睡着的时候砍一下你们的头颅不就完了吗?”

林舒轻轻拍了拍林墨的胳膊,“哥哥,你先别着急,我觉得江大夫他们是好人,不会害我们的,而且江哥哥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林墨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却依旧警惕着季青临等人,“你们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江柠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么蠢?

她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声,“现在告诉你们,当然是让你们提前跑路啊!真是笨的可以!”

——

月儿隐藏在云层之后,整个山河村里面都是一片寂静,一群黑衣人悄悄来到此处,互相做着手势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屋顶。

所有杀手一齐冲了下来,手里的兵刃对着床上拱起的被子就砍了下去,可当兵刃砍在坚硬的木板上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

那被子之所以拱了起来,只是因为在底下撑了几根木棍而已。

为首的那个杀手想了想,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去那边,那俩兄妹肯定是往山里面跑了,都给我追!”

“你们是在找人吗?”

树影婆娑之间门,通往青山之巅的那条台阶上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细碎的绿叶遮住了他的身形,能够影影绰绰的看到一截雪白的衣角,翩然的衣摆在清风的吹拂之下摇摇晃晃,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卷一般,缓缓展现在了杀手们的面前。

这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长相格外的出尘俊逸,在一袭白衣的映照之下,恍若是天上的仙人降临。

他唇角含着浅笑,眉眼之间门也尽是柔和,更令人感到奇特的是,他的头发竟也是纯白的,三千缕发丝只用一根碧绿的簪子束在脑后,整个人干净得完全不似人间门客。

刹那之间门,一大群杀手全部都停下了脚步,十分警惕地看着季青临。

一个没有半分内力,就连呼吸都如此粗重的人,没有丝毫躲避的迎着他们而来,怎么看这事情都太过于不同寻常。

他们十分怀疑这个人就是个诱饵,说不定这青山脚下已经布满了对他们的埋伏。

为首的那个杀手拔剑抵在胸前,“你是什么人?你想要做什么?!”

季青临眼底一片沉静,看着这群杀手的眼神宛若一汪清潭,他不急不缓的开口,“我来要你们的命。”

“哈哈哈哈——”一大群杀手刹那之间门捧腹大笑了起来,“就你,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废物?竟然想要我们的命,真的是太好笑了……”

然而,一阵清风拂过,片刻之前还在狂笑的一大群七杀阁的杀手们,就全部都了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啧,”季青临轻叹了一声,拿出手帕将残留在指尖的药粉擦掉,眯着眼眸说了句,“又浪费了我这么多药。”

一回生二回熟,在季青临刚刚说完这话的时候,江听白就直接从杀手头头挑着的扁担里面拿出了两个药瓶,然后分给了祝衡之一个,“毁尸灭迹。”

于是,不消片刻的时间门,五十人的杀手小团伙,也变成尘埃,被风吹散在了山林间门。

——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商时胥气的咬牙切齿,满脸的铁青,“本王养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是不是?!啊?!”

“三百多个人,拿不下一个没有武功的废物,还所有人都折在了那里?”

阴沉着一张脸,商时胥眼眸当中的怒火都快要化成实质喷射而出了,“天二十呢?天二十也死了吗?”

七杀阁的杀手们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能够排到天级的,都是无论是武功还是智力全都数一数二的那种。

商时胥口中的天二十,就是被派去捉拿季青临的那三百多个杀手当中的杀手头头。

底下跪着的天一眨了眨眼,很实诚的开口,“没有找到尸体,无论是天二十,还是他带出去的那三百多人,全部都在一夜之间门消失了。”

就好像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们一样。

“废物!”商时胥再次怒骂了一声,直接将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天一的脑袋上,滚烫的茶水痛的他的面容都有了一瞬间门的扭曲,但天一却很快又整理好了表情,若不是因为他脸上出现了被茶水烫到的红肿的痕迹,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他刚才承受了莫大的痛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怒火在商时胥的心中燃烧,眼底涌动着厌恶的光芒,“给我派人出去找!”

“是。”天一应了一声,刚刚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天五忽然大惊失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商时胥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皱着眉头开口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天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如雨水一般不断的落下来,“主……主子……地十三和那五十个派去追杀秦观儿女的人,也彻底的消失不见了,没有消息,没有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