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商时胥整张脸涨得通红,一条条爆裂的青筋一直从脖颈爬上了眼尾,眼球瞪的宛若铜铃一般,从眼眶里面凸了出来,鲜红的纹路罩满了他整个眼球。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手指死死撑在地面上,因太过用力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甚至都开始扭曲变形了。

可即便是如此,传遍四肢百骸的剧烈的疼痛依旧让商时胥整个人快要发狂。

他的手指死死的抠在地下,指节用力到直接钻进了泥土里面去,白皙的皮肤被泥土当中的沙石划破,绽开一朵朵殷红的小花。

然而,即使这样,手指处的疼痛却依旧赶不上醉红颜发作时的痛苦,商时胥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好像被人硬生生给拽出来了一般,疼得他直翻白眼,浑身的冷汗几乎将他的衣衫全部都浸透了。

商时胥的整张脸都在极度的痛苦之下而变得扭曲变形了起来,青筋根根炸起,那在皮肤下扭动的血管好似一条条扭曲盘旋的毒蛇,不听的蠕动着,似乎顷刻间就要钻破皮肤冲出来。

不断有鲜血从他的口鼻中喷涌而出,逐渐淌了他满脸,他嘴里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嘶吼,嗓音沙哑又凄厉。

商时胥双手死死的抱着脑袋,来回不停的在地上打滚,手指弓曲着死死的抠进脑袋里,那张还算俊朗的脸转瞬之间被他抠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嘶——”8888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不过……也是商时胥自己活该。

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逼迫自家宿主替他解毒的话,宿主也不会提前把他体内的醉红颜的毒给激发出来。

商时胥体内的醉红颜的毒素经过这么多年的太医的治疗,实际上已经减缓很多了,压制到了每个月十五月圆之夜发作一次,虽然发作的时候依旧很痛苦,但是配合上压制毒素的药物,以及提前准备好的冰池,终究还是可以清醒着挺过去的。

醉红颜之所以会拥有这么一个如梦似幻的名字,是因为它可以迅速的夺取人的生机,一旦中了醉红颜之毒,只要毒素没有办法得到彻底的驱除,那么这个人就势必活不过二十岁。

而且在二十岁到来之际,每活过一天,身体就会苍老一年,无论是体内的各个脏器,还是身体外在的种种表现,全部都会在转瞬之间迅速的衰老下去。

且如此的衰老,还不似人在自然状态下那般的衰老,而是体内无数的毒素分子会一点一点的啃食掉中毒人的生机,会带来宛若是万虫噬心一般的痛苦。

直到骨龄到达二十的那一天,中了毒的人就会满身皮肤褶皱起来,头发皆白,五脏六腑停滞功能,手脚动弹不得,彻彻底底变成一个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带着痛苦和衰弱,永久的失去呼吸。

而若是没有办法提前压制毒素,那么中毒的人就会在一天之内迅速的衰老,早晨或许还是一个十几岁的青年,到了傍晚,便会变成那耄耋老人。

宛若红颜枯骨,皆只是在朝夕之间。

商时胥今年已然十九岁,他体内的醉红颜经过十九年的压制,差不多已经到了快要彻底爆发的时候,这些年,商时胥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着减轻醉红颜发作时的痛苦的法子,所以虽说这毒药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他所承受的痛苦却也不至于那般的要命。

但是现在,季青临彻底的将他体内的毒药给引发了出来,压抑了十九年的毒素一朝爆发,也难怪商时胥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8888骂了一声活该,随后又开口提醒季青临,“宿主,你可以让男主自是恶果,体会一下毒素爆发的痛苦,但是也要看准一下时机,不能够让他真的死去了哟,他要是真的被毒死了,咱们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就完蛋了。”

“放心,”季青临微一挑唇,昳貌清绝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我心里有数。”

听到自家宿主这样说,8888一瞬间就放心了下来,毕竟,按照自家宿主已经完成的这几个任务来看,虽然宿主有时候会有一些恶趣味,想要折磨一下原本的男女主角,但最终却也都没有下过死手,让那些男女主都完好无损的活到了剧情当中应有的年岁呢。

他的宿主可真是个大善人.jpg

天一拿着大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商时胥一身浅色的衣衫被鲜血染红,浓稠的腥臭的血液几乎汇成了小潭,商时胥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呈现出一种正常人不可能拥有的形态。

墨色的发与殷红的血混合在一起,粘腻,浑浊,发臭……

满头的青丝结成了块,一坨一坨的纠缠在一起,无声的诉说着商时胥的狼狈。

天一满是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立马极速狂奔到了商时胥面前,这个素来在必杀阁的杀手面前从来都严肃威严,面对种种凄惨的杀戮现场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时,脸上却出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恐。

颤抖着身体跪在了商时胥的面前,天一双手哆哆嗦嗦,他试图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却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去搀扶哪里。

牙齿一下一下的打着颤,天一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结巴了起来,“主……主子……你怎么了?”

天一也不是没有见过商时胥醉红颜发作时的情形,但那时的商时胥虽然也是痛苦万分,可却从来都没有过如此自残的行为。

他根本无法想象该是有多么极致的痛苦,才会让商时胥这个忍受了十多年醉红颜毒素的人,将自己的身体残害到了如此的地步。

“主子……”天一咬了咬牙,强忍着心里的骇然,伸手试图去将拳缩在地上,不断地打着滚儿的商时胥给搀扶起来。

商时胥只觉得自己心里面有一股疯狂的暴虐因子正在不断的飞涨,头痛欲裂让他只想不管不顾的大杀四方,好似只有鲜血和杀戮才能够缓和他心底的狂躁和痛苦。

就在天一的双手触碰到商时胥身体的一刹那,他看到商时胥那双幽深的眸子在眨眼之间变成了血红色,那里面的冷意和暴戾好似就要冲破眼球的禁锢直面自己。

或许是当了这么多年杀手的本能作祟,带着浓烈的求生的渴望,天一下意识地收回了双手,双脚急速地向后退了去。

商时胥也在一瞬间弹跳了起来,他看着天一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此时的商时胥什么也顾不得,什么也不在想,他只想要发泄醉红颜的毒素所带来的痛苦,只想要把自己眼前这个唯一能够看得到的人给杀死!

因为商时胥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主子,天一没有办法向对方出手,只能够狼狈的躲避。

但商时胥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有任何的收敛,他现在双目赤红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是个人了,反而更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野兽,让人一看就觉得危险无比。

天一一边躲一边努力的想要唤醒商时胥的理智,“主子!你清醒一点!我是天一呀!”

“主子!你不能被毒素控制了情绪,你醒过来好不好?”

在挨了好几下以后,天一的唇角边溢出了一滴鲜红的血色,他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痛苦,说话的声音当中充满了苦苦的哀求。

但弑杀的欲望早已经爬满了商时胥的脑海,他整个人都处在疯狂的边缘。

两个人你来我往,在院子里面打的不可开交。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裴府的下人们的注意,没过片刻的时间,众人都一窝蜂地涌到了院子里来。

“商大哥?!”林纾晚看到这样鲜血淋漓的一幕吓得直接差点晕过去,“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商大哥会对天一动手?”

裴云声牢牢的护着她,“你离远一点,别过去,这里太危险了,要不我让丫鬟先送你回院子里去吧?”

“我不要,”林纾晚一瞬间就红了眼眸,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商大哥现在没有理智,他很痛苦了,我必须要在这里陪他。”

裴云声的双眸当中闪过了一抹痛色。

他不理解,为什么晚晚到了这个时候心心念念的还是商时胥,难道他对她不好吗?

可如今这个情况,林纾晚非要坚持的话他也没有办法,裴云声最终只能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你答应我,你就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一旦有危险的话,我也能够护住你。”

林纾晚自然是不傻,她自己本身就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那边两个人打的那么的激烈,她肯定是不会凑过去的。

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林纾晚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我不过去。”

说完这话以后,似乎还是有些担心正在对打的那两个人会波及到自己,林纾晚伸出葱白如玉的小手,缓缓地抓住了裴云声的袖口。

裴云声心里一下子舒坦极了,他虚虚的搂上林纾晚的腰,唇边翘起了一抹机不可察的弧度。

祝衡之双手抱胸,站在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一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而天二十则是在商时胥来到这个院子里寻找季青临的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毕竟他作为七杀阁天字号的杀手,天一和商时胥都认得他的脸。

万一被他们发现他背叛了,他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天二十趴在房梁上面,看着季青临十分淡定地坐在桌子前和江听白,江柠一块下着棋,院子里那喊杀的声音,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三人落子的伴奏,天一每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棋盘上就多了一颗棋子。

彻底的被这师徒三人如此淡定的样子给折服,天二十在心里面为自己暗暗的打了打气,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今天晚上就抱着这房梁睡吧。

裴夫人姗姗来迟,看到那被折腾的七零八落的院子,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丫鬟的手,“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云声,”裴夫人咬了咬牙,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你看你能不能把他们两个给拉开?”

再怎么说,商时胥也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即便他不受宠,那也是天潢贵胄,一旦他在裴家出了什么事情,裴府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商时胥一个人。

自己的相公现在的手臂上的伤势还没有好,断然是不可能参与到这两方人马当中来的,裴夫人只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裴云声身上。

但裴云声此时正美人在怀,而院子里面那个宛若发了狂的人还正是他的情敌,他又怎么会任由商时胥好好的活下来和自己争夺林纾晚呢。

于是,丝毫没有为自己家族考虑半分的裴云声直接开口拒绝了,“娘,你也看到了,四殿下现在神志不清,天一那么高的武功都被他打成了重伤,孩儿上去万一没命了,您和爹可怎么办啊?”

裴云声这番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裴夫人一下子变得更加的焦急了起来,她甚至都有些急病乱投医了,直接抓着身旁丫鬟的手开口问道,“那还有谁可以把他们拉开吗?”

那丫鬟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体,然后试探的开口说道,“四殿下和他手下的侍卫打了这么久,江神医和他的徒弟们都没有出来,要不咱们问一问江神医,说不定他会有办法。”

裴夫人掀起眼帘看了一眼不远处那紧闭的房门,神情有些犹豫。

如果江神医想要出来阻止的话,院子里面这么大的动静,他是不可能没有听到的,但是他却始终闭门不出,那便只能说明一个结果——对方并不想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来。

闭了闭眼睛,裴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继续打下去的话,商时胥肯定会出问题的。

“走!”扯了一把丫鬟的手臂,裴夫人转过了身,“我们去找老爷。”

就在她即将要迈开脚步的时候,背后的房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裴夫人立马惊喜地扭过了头,然后扯着嗓子对出现在门口的季青临喊道,“江神医,您看这……?”

“没什么大碍,”季青临脸上带着一股泰山崩于前也依旧面不改色的淡定,“只不过是醉红颜的毒素发作了而已。”

说完这句话,刹那之间,季青临手指中央出现了一枚三寸长的银针,银针的尖端还沾染着一些蓝色的液体,让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季青临将银针扔给天一,“将这银针插到你主子的百会穴,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毕竟他可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夫,像这种体力活,自然还是要交给有武功的人去做才行。

天一此时有些筋疲力竭,他下意识的接住了银针,可就在他举起银针,要将它扎到商时胥的身上的时候,却又突然犹豫了起来。

这个神医见死不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非常怀疑季青临此时扔给他银针的行为逻辑,万一这枚银针扎进去以后商时胥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是变得更加的疯魔,或者是彻底的死去,那他岂不是也没有命了?

“啧,”站在季青临旁边的江柠十分不满地啧了啧嘴,她双手叉腰,怒视着天一,“你这个大块头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师父要是真的想要杀了你主子的话,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悄无声息的一把药粉毒死他不就完了?”

“真是笨的可以!你主子有你这样的侍从,也活该他中毒了。”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的话,江柠嘴巴都有些渴了,她又骂了天一一句,随后一溜烟跑到屋内,倒了一杯茶水,将其一口喝下去以后,才终于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

天一拿着银针进退两难,但思索了半天之后,他终究还是将其扎进了商时胥的百会穴里。

“砰——”

挥舞着手臂对天一出手的商时胥突然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毫无预兆的躺了下去。

天一愣了愣,下意识的靠近了商时胥,然后就看到对方大睁着眼眸,张大嘴巴努力的在嘶吼,可却不知为何,无论他如何的用力,都没有办法发出任何声音来。

商时胥有着极好看的眉目,但此时,那眉眼却死死的缩在一起,皱成了忘川河上孟婆的脸,好似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

线条流畅的脸颊此刻却宛若雪山之巅的白雪一般,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几近透明。

那起伏的胸膛几不可闻,商时胥濒临死亡,只有那还似鹰爪一般死死扣进地里的手指在诉说着他依旧活着的气息。

“不是……”天一整个人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季青临,“你不是说主子马上就会恢复正常吗?”

“淡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季青临不紧不慢地从房门口踏了出来,一双深邃的眼眸微微上挑,潋滟着几分水光。

在如水的月光下,季青临面色清冷,疏离的眉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浑身鲜血淋漓的商时胥身边,干净的仿佛不是真人。

天一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季青临如此淡然的样子,好似……也不是不能够相信?

见商时胥已然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林纾晚这下也不害怕了,她拉着裴云声的手臂,急急忙忙跑过来问季青临,“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季青临没理她,自顾自的给商时胥嘴里塞下了一颗药丸,然后又往她身上不同的穴位处扎了数十枚银针,几乎将商时胥整个人都给扎成了一个刺猬。

“呼——”

薄薄的唇瓣轻轻张开,猛地呼出一口气,那宛若鸦羽般的睫毛似扇子一般“刷——”的一下打开,露出一双漆黑而冷淡的眸子。

顿时,剧烈的疼痛似泄了闸的洪水一般铺天盖地涌上了脑海,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言明的痛苦,似乎他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撕成了碎片,商时胥闷哼一声,牙关咬的嘎吱作响。

季青临垂眸看了一眼不停咒骂出声的商时胥,眉毛微微蹙了起来,吩咐江听白,“他有点吵,去把他的嘴堵了。”

江听白果断从商时胥的衣摆上割下来一块布,随意的团吧团吧,塞住了商时胥的嘴巴,虽是不能继续吼叫,但还是不断有痛苦的呜咽声发出来。

如此一幕,看的天一有些心惊肉跳,可对方终究是救了商时胥的命,他也不好再要求再多,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林纾晚咬着嘴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幽怨,“师父……”

季青临已然对于男女主角听不懂人话的行为免疫了,他自动忽略掉了林纾晚,指挥着天一和江听白将商时胥抬到了他自己的屋子里去。

“……”林纾晚气得跺了跺脚,她这么一个大美人如此的主动,季青临竟然还不识好歹,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就不信了,她没有办法让这个曾经对自己已然动过心的神医小哥哥再次爱上自己。

因此,虽然季青临理都没理她,但她却依旧脸皮很厚的跟了上去。

裴云声对林纾晚情根深种,看到她如此行为,自然也是和她一样的一路追到了商时胥的院子里。

“这两个人还真是和狗皮膏药一样,”8888撇了撇嘴,“我是真的不理解,就女主角这种三心二意,跟谁都有暧昧关系的人,为啥还能够得到这么多的男的喜欢呀?”

季青临长眉微挑,“可能……写这种小说的作者脑子有问题吧。”

8888瞬间瞪大了眼睛,“宿主,你说的好有道理!”

商时胥或许是喊累了,也或许是在刚才和天一的打斗当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将他搬到自己所居住的屋子的时候,他已经彻底的睡过去了。

如此,倒也方便了季青临,不用再听到那魔音贯耳。

江听白迅速地将塞在商时胥的嘴巴里面的布条给取了出来,然后掰开商时胥的嘴巴,给他喂进去一颗药丸。

但因为商时胥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那药丸根本没有办法主动下咽,江听白想了想,直接抬手卸掉了商时胥的下巴,将药丸捅到对方的嗓子眼儿里以后又将下巴给安了回来。

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天一:……

就离谱!

他高高在上的主子,何曾受到过如此粗鲁的对待?

可是他不敢说,他害怕自己的几句话惹恼了季青临,到时候他不给商时胥解毒就不好了。

给商时胥服下去的证明药丸是季青临提前准备的,药丸的主要成分是季青临的血。

虽然季青临的血可以解百毒,但商时胥中毒太深且时间太长,这么一点血是没有办法彻底的将毒素祛除的。

但是,季青临却可以利用这些血将醉红颜逼到一处。

醉红颜的毒素在遇到季青临的血液的一瞬间就会被消解掉,所以为了自己能够存活下去,醉红颜会自动的往没有血液的地方流动。

如此方法,只有季青临的血液可以做到,其他的任何的解毒丸都不会对醉红颜起作用,因此醉红颜不会主动躲避,便也没有办法将所有的毒素都聚集在一起。

季青临配合着银针的引导,很快就将毒素全部都逼到了商时胥的右手手指处。

他吩咐天一拿来了一个大碗,随后用小刀割开了商时胥的手指,转瞬之间,伤口处就流出了一大碗的血液。

但这血液却和正常人的完全不同,它不是鲜红色的,而是黑中带着一点绿,充斥着浓烈的腥臭气息,就像是那种死鱼和烂海藻杂揉在一起的池水,在太阳底下曝晒了一年以后发酵出来的味道一样,无比的刺鼻又恶心。

就在血液流露出来的一瞬间,整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干呕了起来。

活了小半辈子,他们从来都没有闻到过这般恶心的味道。

天依强忍着不断反呕的感觉,开口问季青临,“江神医,这血……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季青临侧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一般,“毒素在你主子体内徘徊了这么久,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巨大的惊喜一下子袭来,天一一时之间都无从反应,他呆呆愣愣的傻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季青临竟然是把商时胥体内的醉红颜的毒给解了。

他“咚”的一声跪倒在地,直接就给季青临磕了一个,说话的嗓音那叫一个激动,“我替主子在这里谢过江神医了!”

季青临勾了勾唇角,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不必谢,记得付二十万两黄金的诊金就行。”

况且,现在谢也太过于为时过早了些。

毕竟……在给商时胥解毒的过程当中,他可是暗中做了不少手段。

空荡的天空中,一弯明月高悬,淡淡的星辉洒下,照亮了一室清冷。

天一手脚麻利的清理了商时胥身上的血迹,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随后站在床前默默的等候着。

林纾晚这个时候也突然松开了裴云声,一屁股坐在了商时胥的床前抓着他的手,等待着他的苏醒。

曾经林纾晚之所以那么迅速的离开,是因为她知道商时胥体内的毒素如果没有办法得到驱除的话,他二十岁的时候必死无疑,她还有大好的年华,是绝对不可能嫁给一个注定会早死的人,下半辈子守活寡的。

但是,现在商时胥的毒解了!

商时胥可是当今圣上的第四子!而且又那么有能力,如果她能够嫁给商时胥的话,说不定以后还可以成为整个大越国的皇后。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啊!整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女人!

哪一个穿越女没有过这样的“雄心壮志“呢?

林纾晚紧紧的捏着商时胥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的脸看,就怕错过对方苏醒的瞬间。

但是被她忽略了个彻底的裴云声却在一瞬间黑了脸,眼睛里面闪烁着晦涩不明的光芒。

片刻之后,他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捏了捏拳头,神色也变得坚定了下来。

等了没有太久,商时胥就醒了,在苏醒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商时胥试探的动了动,却发现,他除了一双眸子还能转动,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瘫软的,就如同一只无骨之蛆一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惨白着一张脸,只有那双眸子还带着一点漆黑的色彩,他眼眸转了转,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猛地凝视向侧边,瞳孔中的墨色好似要冲出来,“江唯卿!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青临垂眸看他一眼,神色淡然的开口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给你解毒了。”

就在商时胥松了一口气,想要问问季青临的条件是什么的时候,季青临突然又再次开了口,“只不过……在解毒的过程当中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你的武功恐怕彻底的被废掉了。”

而且不仅是武功被废,商时胥体内所有的经脉都被季青临给毁了,商时胥以后别说是练武,就是想要做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都千难万难。

但是好消息是,商时胥再也不会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早早夭亡了,他可以拖着病痛的身体,一直一直活下去。

只不过,对于商时胥这种人来说,身体柔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登上皇位,恐怕比他只能活二十岁,还更要让他难受吧……

但终究还是能活下去了啊。

商时胥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想要把自己体内的醉红颜的毒素给解除么,他可是给了商时胥一个莫大的帮助呢。

季青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可真是个好人。

商时胥猛然间抬起了头颅,一双染着滔天怨恨的眼眸几乎是目眦欲裂,猩红的血色遮盖住了他整个眼白,“我的武功……你怎么能把我的武功废了?!!!”

他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把眼前这个风姿淡雅的人给彻底的撕成碎片,他眼睛里面冒着凶光,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然而,即便商时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了命的想要去撕扯季青临,却终究只是无能为力。

他累了一身的汗,整个人气喘吁吁,却只像是一个三岁的孩童一般呲牙咧嘴,没有半分的威胁。

商时胥还从来没有如此的感受到无力过。

自从他开始习武以后,就再也没有受过那些宫女太监们的欺负了,因为他们只要敢欺负他,他就敢用武功废了他们的手脚。

不受宠的皇子们被宫女太监们欺负是一种常态,毕竟皇帝不在乎他们,他们也无处去告状,但是,事情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这些伺候不受宠的皇子的宫女太监们,在被欺负了以后也是不敢说出口的,毕竟一旦他们状告上去,引起了帝王的注意,一旦彻查下来,发现了他们对于皇子所做的事情,他们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那皇子再是不受宠,再是没人注意,也终究是天潢贵胄,是主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几个宫人如此的欺凌。

对于在幼年时期欺负过自己的那几个宫女太监,商时胥在武功练到一定程度以后就直接报复了回来,他将那些宫女太监们抓起来用绳子绑住,然后用带着内力的拳头一拳一拳的砸在他们的心口,砸碎了他们的五脏六腑,随后又将他们放了回去。

没过几天,那些宫女太监们就全部暴毙而亡了。

自此以后,商时胥彻底的爱上了这种强大的力量,他喜欢这种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他喜欢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们,卑微的跪在他的脚底摇尾乞怜的样子,他喜欢手握权力,他喜欢掌握力量。

可是现在……

什么也没有了,他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痛苦在眼眸当中弥漫,滔天的恨意扭曲了他的脸,商时胥悲鸣出声,“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季青临负手而立,银白色的发丝飘飘扬扬,他十分认真的蹙了蹙眉,说话的语调当中带着浓烈的不解,“不是你跪着求着让我给你解毒的吗?”

“解毒过程当中遇到一些不可逆转的突发事件,再正常不过了,无论如何你都不必再担心自己的寿命,可以安安稳稳的寿终正寝,你在气愤什么呢?”

“是啊是啊,”林纾晚抬手抓住商时胥的手臂,眨巴着眼睛微笑出声,“武功废了,还可以重新练回来嘛,我相信像商大哥这么有能耐的人,恢复曾经的武功肯定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再怎么说毒解了都是一件好事。”

裴夫人也在一旁应和出声,“武功没了可以再练,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四殿下,你还是应该谢谢江神医才是。”

商时胥或许是在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无法接受事实,但经过这么多人的劝解,他最终还是决定服从于现实。

不过是一时之间的失意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商时胥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江神医,感谢,二十万两诊金我会按时付给你的。”

季青临却突然笑了一下,他的声音依旧很润朗,但说出来的话,却宛若一柄柄利刃扎在了商时胥的身上,“我想……你们应该都弄错一个事情了。”

“四殿下以后想要把武功练回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体内的经脉已经被毒素尽数破坏,此后会十分的体虚,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感染风寒发热,四殿下还是要当心一点为妙。”

在商时胥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当中,季青临急不缓的开口,“不过……这就是解除醉红颜毒素的代价,想必四殿下是不会在意的吧?”

“你说……什么?!”商时胥顿时瞪大了双眼,眼眸里面充满了嗜血的杀意,滔天的怨念一瞬间拔地而起,他恨不得直接让季青临血溅当场。

“我杀了你!!!”

而林纾晚也在一瞬间默默地松开了紧握着商时胥的手,随后又不动声色的从床边站了起来。

如此一个走两步都要喘的废人,她怎么可能还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