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狼人”的狩猎

海上的天气向来说变就变,正午时节的暴雨几乎遮蔽了整个世界。雨水已经在有些杂乱的街道中汇成了有些脏污的水流,街道上已经没有人在外活动。

但是还是有人在的,比如试图从某些捕猎者的手下逃出来的猎物。

男人急促的喘息声和因为沉重的脚步落下而水花飞溅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中,却显得更加明显。一个全身湿透的身影捂着自己的肩膀自拐角处出现在了小巷中,从他肩上流下的雨水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男人的目光四下看了一眼,停留在小巷尽头积压多日的垃圾堆上。雨水从垃圾堆的顶端向下倾泻,泛黄的污水从地面的角落里流出,汇进向着街道一边流出的水流中。

男人猛地纵身踩着垃圾堆翻上了小巷尽头的墙,却在墙头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墙那边的小巷,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一起从衣领中流进去,在他的脊背上蜿蜒。

“疯子”男人忍不住低声骂道。

带着些许恶意的轻笑声穿透雨幕传来,他看到好整以暇地站在对面的小巷中央戴着宽檐帽,穿着长款皮衣的女人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消失了,然后他感到一股力量从他的背后传来。

他从墙上摔了下来。

男人的面孔抽搐了一下,喉咙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然后闭上了嘴。

“毅力不错。”女人带着满满的恶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长款的皮衣的下摆在接近地面的位置摇曳,雨水顺着皮衣的纹路流下,滴落在地面,在顺着街道流出的水流上点出一点点向外扩散的涟漪,然后淹没在雨滴砸下的涟漪中。

“你可以再逃一会。”皮衣的衣角向外移动了一些,然后停留不动,女人带着恶意的声音从稍远一点的地方传了过来。

男人忍不住想要骂出几句脏话,却又在皮靴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中闭上了自己的嘴。

这女人简直有病,男人忍不住想道,他的命又值不了多少金磅,甚至只是在附近的地区有赏金,像这个女人这样等级的猎人的目标难道不应该是那些受到所有国家通缉,赏金上千金磅的大海盗吗?对这样的人来说,狩猎他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十几分钟之前他还安稳地坐在酒吧里喝着自己用了五便士换来的难得便宜的南威尔啤酒,而十几分钟后的现在,他却像是一个被恶狼盯上的绵羊一般,死命地逃窜,进行自己最后的挣扎。

关键是那女人就像是在玩弄着自己的猎物的狼,因为不饥饿,所以将自己的捕猎当做是一场游戏。

他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是怎样惹上了这样的疯子,作为一个赏金只有几百金磅的普通海盗头目,他很清楚什么人是自己惹得起的,什么人是自己惹不起的,毕竟他还想再搞几笔钱就退出这个行当。

而和女人有关的他基本只接触过流莺

雨声影响了他的听力,让他听不清几步以外的动静,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呼吸声。他感到眩晕,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于是他放弃了挣扎,几乎趴在了地上。

“放弃了吗?”女人叹息般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带着些许失望。

皮靴触碰地面的敲击声混在显得有些喧嚣的雨水中,并逐渐清晰起来,他清晰地察觉到这声音来自于自己的前方。

“抬头。”耳边带着些许恶意的女声响起,一股力量径直按住了他的额头,强行以一种几乎要将他的脖颈折断的姿势让他将头抬了起来,从他脸上流下的雨水几乎是强行灌进了他的口中。

他努力睁开眼睛,试图透过自己眼前近乎形成了帘幕的雨水看清这女人的面容,但宽檐帽下的面容在雨幕中显得模糊而扭曲,只有嘴角的那疯狂而欢愉的笑容是那样的清晰。

男人的眼睛一点点睁大,眼中只剩下了女人嘴角那疯狂而欢愉的笑容。

小巷的角落里安静了下来,世界似乎再无声息。

安格妮丝站起身,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感受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散布到了她的整个身体,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属于“疯子”那部分的特性终于完成了消化,而“狼人”的那部分也出现了能够感受到的轻微的消化迹象。

不枉她这一路过来忙前忙后,狩猎适合的海盗。

“疯子”部分的消化之前在博迪威亚就已经步上了正途,但依旧是花了十几天,直到现在,到达达米尔港消化完成。

而关于“狼人”部分的消化……

安格妮丝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隐约摸到了一点有关“狼人”的扮演——当她将自己所狩猎的海盗仅仅当做些许支持她生活的资粮,当成满足自己胃口的食物,那么夺取他们的生命就像是一场天经地义的捕猎,在她多次完成这样的狩猎之后,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特性的消化。

但是安格妮丝依旧觉得自己似乎尚且没有找到合适的扮演方式,对体内的“狼人”特性迟缓的消化进度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她接下来需要认真揣摩“狼人”的扮演方式,争取在找到凯因·切斯特之前完成对“狼人”的消化。

至于找到合适的消化方式之前,就稍微费一点海盗吧,这些百金里索等级的海盗多的是,反正她不挑。

“我的第一重疯狂还在吗?”安格妮丝看向映照着自己的面容的水洼问道。

慧真的面容出现在了安格妮丝在水洼中的影子的旁边。

“已经拥有的疯狂,虽然已经减弱了维持其形成的因素,但其影响一时半会不会消失。”

安格妮丝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她转过头,看着脖颈被扭成一种怪异姿势的尸体,从尸体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中流出的血水和地上浑浊的污水混杂在一起,几乎浸透了整个人。

安格妮丝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然后才伸出手,将有些分量的尸体扛在了自己肩上。

“好歹是今天的劳动成果,不能够浪费。”安格妮丝叹了口气。